第16章 好人多
所有人都知道葛红玲这句问话背后的不善，但张翠芬此刻吓坏了，脑子根本不会转，问什么说什么：“是！”
张翠芬的妈妈急忙阻止也没用，听见女儿的话，羞地老脸通红。
现场“哄”一声，有人笑，有人议论，胆大的还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好不要脸，就这麻缠不讲理的样儿，还敢惦记张刚。”
“丑八怪，怎么配得上张刚。”
“哎呦，张刚可好啊，但是你配吗？”
……
葛红玲抬手压了压，声音小了，她又问：“是赵倩让你去骂于小慧的？”
“第一次是赵倩叫我去的，第二次是我自己去的。”
“啊？还有一次啊。”
葛红玲气急了，心也疼坏了，于小慧，到底受了怎样的委屈？为什么不给我说呢？
“哎，那不是赵倩？”有人眼尖，看到赵倩和她妈，正悄悄溜走呢。
“赵倩，是不是你撺掇翠芬的？”张翠芬的爸爸和哥哥没法下台，也在找替罪羊。
赵倩吓得两腿直哆嗦，抖了一会儿，低声说：“是勇子哥让我干的，我没有喜欢张刚，是翠芬说她喜欢的，我只是顺着她说了张刚的好话。”
张立勇，就是恨于小慧的那个民兵，张刚喜欢于小慧，和张立勇姑姑的女儿退了亲。
众人都明白了。
第二天，黄粉虫竟然真死了好些，足有一成，除了小慧、张小新，葛红玲还安排了两个饲养员，忙了一天，才把死虫子都挑出去，又是消毒又是给药，这才遏制住了疫病。
为了这个，张营大队革委会开会研究，让张翠芬家赔一百块，张翠芬的妈妈在大队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最后处罚虽然减到了五十块，但张翠芬一家，要免费运五十车沼气池水到村南的地块，公开给于小慧道歉，张瓦罐和张四勤，也得公开给张大虎道歉。
事情处理完了，葛红玲又是爱怜又是埋怨，嫌小慧没有给她说被欺负的事情。
“本来是想给你说呢，可是，你奶奶不是病重吗？我怕你自己都承担不了。”
说起奶奶，葛红玲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两个姑姑来了，这两天不让我去，可是，医生说，熬不到明年的。”
小慧拍拍葛红玲的手背，无言安慰。
张瓦罐表面服软了，心里却记恨上了，不仅恨张大虎，还恨葛红玲和小慧，被处罚的第二天，他就跑到公社，在王宏图的办公室附近转了一圈，没有勇气进去，也怕告张大虎夫妇起反作用，最后跑到知青办，胡说八道了一气，说小慧勾引张刚，挑唆张刚退婚却不肯嫁给张刚，凭着张大虎夫妇的庇护欺负人，挑唆大队干部和和社员之间的关系等。
知青办的钱主任叫钱逊仁，一到青山公社，就和刘管看对了眼，通过刘管，认识了王卫东，王卫东又和张爱花暗昧，张爱花的舅舅，就是公社书记王宏图，他身边的这几个人，都说小慧的坏话，钱逊仁就先入为主，认为小慧不好。
小慧之所以被发落到张营大队，是因为该大队地多地贫，大队的人，劳动量大，收入却低，是青山公社最不好的村庄。
钱逊仁没想到，于小慧到了张营大队，却混得风生水起，钻进干净的房子里养虫虫。
最初，他以为养虫子不是好活儿，听来告状张瓦罐那么一描述，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恰好，上级让公社派人去工地支援，他当即下了调令，让于小慧三天内，去水库工地报到。
葛红玲接到知青办的通知，当时都傻眼了，以前的时候还借口黄粉虫没人养，现在有了张小新，连借口都没有
他赶紧去找张大虎，张大虎后悔得直捶脑袋，他为什么就没有顶住张运来的压力，把张小新安排到了养猪场呢？还进了黄粉虫饲养室，如今借口都不好找。
两人商量了一番，还是去了公社知青办，想进行最后的努力，钱逊仁早就料到张大虎夫妇会阻拦，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拿出一份通知，县里想要在冬季大寒时节到来前，把水库上的土建部分完工，要各公社派一百人的青年突击队去支援。
“于小慧就没什么力气，她去能支援个什么？让她养黄粉虫，反而是一把好手，我们应该充分利用人力，因地制宜——”葛红玲的话还没说完，钱逊仁就不客气地打断了她。
“我听说，你们夫妻俩都是水库工地的先进，你们俩是怎样在万马千军中脱颖而出的，我也不想多说，但没有水库工地，就没有你们两人的今天，对不对？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阻拦于小慧？于小慧除了出身不好，她什么时候表现不好过？让她去修农机，修得很好，让她喂猪，喂得更好，喂出咱们县里头一份，但，她出了力了，却没有得到相应的荣誉，这对她不公平。”
大虎和葛红玲气得要死，葛红玲也不管面子不面子了，顶了一句：“可是，工地是要出力气干活的，于小慧能行吗？”
“喂猪的时候，谁会认为，不是出力气的？”钱逊仁顶得葛红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葛红玲和张大虎灰溜溜地回了张营村，在小慧面前，红玲满面羞惭。
“红玲姐姐，我说过，我就是路边的拉拉草，碾不烂，踩不死，你放心，到了工地，我也不会吃亏的。”
葛红玲眼泪婆娑：“你多保重。”
就在当晚，钱逊仁打电话过来，让小慧后天早上去公社报到，公社要组织一次欢送支援水库人员的大会。
于小慧什么表示也没有，这天早上起来，将被褥打包，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衣服包包，走出了饲养场。
张福奎殷勤地拉开饲养场的大门，黑压压一大片人把小慧都吓着了：“这是——”
站在最前面的是大汉老兵，老人的脸上满是怜惜：“小慧姑娘，俺们张营大队的社员对不起你，大虎已经给我们说了，这饲养场你出了多少心血啊，可是有人不懂事，找你茬，昨天我们去公社了，可是公社的人说什么也不答应你留下来，我知道他们送你到水库工地去，是不安好心，可是我们说不过他们……”
说着说着，大汉老兵的眼圈红了，小慧的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下来，下乡快一年了，虽然遇到了一些渣人，但她更多的感受是得到了关怀，只要有付出，就会有回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