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赵乐迪对柴小静撒了个谎，说要跟同学去公园踢球。实际上，他用妈妈的手机给王昊发了微信，约他出来聊一聊。“就我们两个人，不要告诉柴阿姨。”赵乐迪专门强调。

“什么事啊小迪，我可以下班早点回家聊就行啦。”王昊走过来，跟赵乐迪并排坐在公园长椅上。赵乐迪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

“你应该能猜到，我看到你跟我妈妈的微信了。”赵乐迪单刀直入。

“哦，你柴阿姨也知道吗？”王昊问。他神态自若、语气轻松，好像早就知道的样子，或者是，他并不把这一切当一回事。

“她……还不知道”。因为柴小静一直说她还没准备好，所以赵乐迪不敢这样撕破，他想先跟王昊聊一聊，听一下他准备怎么办。

“我妈妈一直觉得离开你是她的错，其实，我想了一下……我觉得你也并没有做对什么。你没有挽留，没有争取，甚至没有跟她一起面对压力……”

“啊！没什么对错，我们都做了合适的选择而已……”王昊往后面椅背靠了靠，调整了一个舒服点儿的姿势。

“你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吗？……你跟柴阿姨结婚，你爱过她吗？”赵乐迪努力地压低声音，不想让自己显得激动。

“什么爱不爱的，那是你们小孩儿的词语。我跟她结婚是因为我们俩年龄都不小，该结婚了，我是她当时的最优选择，她也是我当时的最优选择。你懂吗？做最好的选择，你现在也一样，最好的选择就是把这事儿忘了，谁也不要再提。”

“你总是在做最优选择，而我妈妈，却做了最差的选择……”

“对！你妈妈总是做错误选择！……而且，她太在意别人的感受，这样过不好……”

“我妈妈太在意别人的感受，你倒是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感受……你……你为什么又要去招惹我妈妈呢？”赵乐迪瞪着王昊，胸口起伏，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哦……一开始嘛，我看她过得不太顺，想帮帮她而已……”王昊微微笑着说。

“帮？哼！帮过头了！”赵乐迪很气愤他这样轻描淡写的回答。

“是，是帮过头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王昊看了一眼赵乐迪。

“为什么？”

“因为你！”

“我”，赵乐迪惊讶地看着他。

“那这样，我跟你讲讲啊，因为……呵呵……”王昊尴尬地笑了几声。“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我儿子……”

“你第一天来这边上学，我去学校办完你的事之后，我去教室看了看你。我从教室后面的窗户看到你的背影，然后到侧脸，再到正面，你跟我小时候特别像，简直一模一样你知道吗？当时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一下子自己就认定了这事儿，感觉肯定错不了。我支持你妈妈离婚，我希望往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过……但是，后来我每次问你妈妈，她都坚决否认，以人格担保你跟我绝对没关系。她说自己虽然不爱你爸，但决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也有点……有点不确定……再后来，你柴阿姨怀了宝宝……我发现其实我最优的选择是珍惜现在的家庭……现在的一切……”

“那后来宝宝没了，你又找我妈？！”

“是啊，宝宝没了，倒没什么优不优了……你妈妈还是可以继续选择我，我也愿意离婚跟她一起，而且我总是觉得……”王昊顿了顿，看了看赵乐迪，“……但你妈啊，我真的搞不懂她。费那么大劲终于离了婚，我也愿意离婚跟她在一起，她偏偏这时候突发圣心觉得自己错了……她当初离开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觉得自己错了？！偏偏这个时候要当圣母，她这是自……”王昊估计是想说“自找的”，但还是咽了回去。赵乐迪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如果，柴阿姨知道了，你会跟她离婚吗？”赵乐迪踢了踢脚边的落叶。公园落叶纷纷，秋风瑟瑟，赵乐迪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勇士。

“她如果不离……嗯……她肯定也不会……她没有可能离开我……你知道吗？我就是你柴阿姨的最优选择……她就是个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的小孩，工作上浑浑噩噩，家庭经营一塌糊涂，离开我，她怎么生活？至于我，我没必要离的，对吧？你想啊，如果她知道了，她心里又不愿意离婚，还要假装不知道，她自己不痛快、自己难受，你知道吗？所以啊……你最好的选择是不让她知道。”

赵乐迪之前听得非常气愤，他甚至好几次想不顾一切蹦起来把王昊摁在地上狂揍，像游戏里面那样。但是现在，他反倒平静了。

“成年人真他妈自私！”赵乐迪苦笑。

“呵！”王昊冷笑一声，“你找到你柴阿姨，是不是想报复？是不是自私？”

“我怎么可能报复柴阿姨，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赵乐迪吃惊地看着王昊。“我妈妈在柴阿姨名字前面画了一个五角星，大概是我妈妈的愧疚指引我找到她吧……对了，我还打电话问过喻老师，她说柴阿姨是我妈妈的闺蜜。”

“喻老师……喻晚霞？！”

“嗯，你认识？”

王昊冷笑着“哼”了一声。一年前的同学会上，同班的喻晚霞热情地把赵灵的近况和联系方式告诉了他。王昊好像是忽然有点厌倦和赵乐迪继续聊天了，他不耐烦地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又抬手看了看手表。

“我和你妈妈的事儿……你自己掂量一下吧……最好不要告诉你柴阿姨……明白吗？”王昊缓缓地说。

“好。明白了。”赵乐迪咬了咬下嘴唇，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背对着王昊摇了摇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