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来梅的乐师

有个庄户人家，养了一头驴，多年不能上磨了。驴的力气日益耗尽，不适宜干活了。主人心想：干脆杀了它省一份饲料吧。老驴发现苗头不对，便逃了，它向着不来梅方向逃去。它想，在那里兴许能当一名城市乐师。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路上躺了一条猎狗。猎狗气喘吁吁，衰弱得像走不动似的。

“伙计，你怎么气喘得这样厉害？”驴问。

“我老了，气力不支，不能打猎了。主人想把我打死，我逃了出来。可是，我到什么地方才能挣得一口饭吃呢？”

“你知道吗？我到不来梅去，想到那里当一名乐师。走吧，我们一起到那里去搞音乐。我拉琴，你敲鼓。”

狗同意了。它们一起逃了出来。不一会儿又在路上看到一只猫，猫的脸难看得像下过三天雨的烂泥地。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伙计？”老驴说。

“人家伤心，你还乐呢！”猫咕噜了一句，“我因为上了年岁了，牙齿不锋利，所以常常蹲在灶后，抓不到老鼠。我的女主人想把我溺死，我逃了出来。可是，我到什么地方去呢？”

“跟我们一起到不来梅吧。你精通夜间的爱情音乐，能够成为乐师的。”

猫觉得这个主意很好，便跟着走了。

它们三个结伴而行，路上经过一家院子，看到门前一只公鸡正在啼叫。

“你叫得大家心惊胆战的，你要干什么？”驴说。

“你知道吗？”公鸡说，“我正在报告好天气呢，喊主人快起来给孩子换洗衣服，今天还赶得上晒干。明天是星期天，主人家来客。女主人说家里没菜招待客人，所以明天吃鸡汤。她还让厨师今天晚上就宰我。我这不是只能叫唤最后几声了吗？所以叫得怪惨的。”

“哦，原来是这样，红脑瓜朋友。”驴说，“那干脆跟我们一起到不来梅去吧！在那里可以做一些比死亡痛快的事情。你有一副好嗓子。要是我们一起搞音乐，也是很有风味的。”

公鸡对这个建议很满意，跟着一块儿走了。

不来梅离得很远，一天还赶不到。夜里它们就在一片树林里休息。驴和狗躺在大树下，猫和鸡站在树枝上。公鸡最后又飞上树梢，它觉得那里才安全。睡觉以前它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突然，它看到远方有一点火星在闪动。它赶紧告诉伙伴，说不远的地方兴许有一间房子，因为那里好像有灯光。

驴说：“那我们去吧，露天住宿太难受了。”狗想：说不定还能找上几块骨头、几块鱼，那倒不差。于是，它们就向着那个方向走去。灯光越来越亮，走近一看，原来这是一间强盗的房子。老驴个儿最大，挨近窗户望了一下。

“长耳朵，你看到什么了？”公鸡问。

“我看到什么？”驴说，“里面有一张桌子，饭菜全摆好了。有吃的，有喝的。强盗们坐在桌旁，正准备享受。”

“这应该是我们的。”鸡说。

“对！对！要是我们坐在那里吃喝该多痛快啊！”驴接过话头。

它们脑袋凑在一起，商量怎样才能将强盗赶走。它们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老驴用前腿趴在窗口上，狗跳上驴背，猫爬上狗肩，鸡飞上去，坐在猫头上。摆好阵势以后，它们打了个手势，马上音乐声大作。驴嘶，狗咬，猫叫，鸡啼，好不热闹。一会儿，它们又从窗口跳了进去。强盗们吓得跳了起来，觉得一定是来了鬼怪，匆匆忙忙地逃到树林里去了。动物们十分高兴，坐在桌旁，尽兴地美餐一顿，简直撑得可以四个星期不再吃饭了。

吃饱喝足以后，它们熄了灯，各自找个地方睡觉了。说来也有趣，它们都是天性不改：老驴躺在粪堆上，狗伏在门背后，猫蹲在灶头旁，鸡飞到横梁上。它们走了整整一天路，都很疲倦，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半夜过去了，强盗们在树林里看到屋里灯光熄灭了，一切都平静了，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强盗头子说：“我们其实不应该逃得这么狼狈。”他派一名强盗回去看一下。回去的人看到屋里四下无人，便走进厨房，想去点一盏灯。黑暗中他将猫眼睛当作一块燃烧着的煤块，就凑上一块硫黄石，准备接个火。猫不知道他开什么玩笑，跳了起来，在他脸上又抓又挠。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转身就往后门跑。狗正躺在那里，看到有人来，蹿出去一口咬住他的小腿不放。强盗逃进院子，想从粪堆边上匆忙溜走，又让老驴用后腿狠命地踢了一脚。鸡被吵闹声惊醒了，站在高处，大声叫喊“基克律基”。这下可把强盗吓破了胆，连忙逃到头头那里，说：“好危险啊，屋子里住着一个可怕的妖怪，它把我的脸都抓破了；门前还有一个家伙带着一把刀，一下刺在我的腿上；院子里是一头黑怪物，它用大棒给我一闷棍；屋顶上站着位律师，喊着：‘将流氓抓过来！’太吓人了，幸亏我逃得快。”

老驴用前腿趴在窗口上，狗跳上驴背，猫爬上狗肩，鸡飞上去，坐在猫头上。摆好阵势以后，它们打了个手势，马上音乐声大作。驴嘶，狗咬，猫叫，鸡啼，好不热闹。

——《不来梅的乐师》

从那时开始，强盗们就不敢再靠近那间屋子了。不来梅的四位乐师非常满意，它们索性住下来不走了。

最后一个看到它们并把故事讲给大家听的人恐怕现在嘴巴还是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