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下去的理由
铃铃铃——
闹钟响了，张帆从床上坐起来，拿起闹钟关掉铃声，将时间往前调了37分钟。
火星的一天是24小时37分22.6秒，为了和蓝星时间一致，张帆每天起床都会把闹钟往前调37分。
闹钟是张帆从蓝星带来的私人物品之一。
其实闹钟在火星并没有什么卵用，考虑到火星重力等因素，准不准时另说，“鸟巢”基地的每个显示屏上本身就有两地时间。
但是张帆觉得生活要有仪式感，没有闹钟他起不来床。
起床后就是洗涮。刷牙用的是太空专用漱口水，并不需要牙膏牙刷，喝一口，咕咕咕，吐掉，就是这么简单。
毛巾从消毒柜中拿出来，湿湿的还带着温热，擦脸挺舒服。
换洗衣物扔进自动洗衣机就可以，衣服干洗后还会自动叠放整齐，非常方便。
在火星上其实不需要怎么换洗衣服，“鸟巢”基地内是恒温恒湿无尘环境，人在里面生活轻易不会出汗，也没什么机会弄脏自己。
但是生活还是要有仪式感的嘛！
张帆还是喜欢蓝星上的作息规律。
其实就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做，不然这一天时间怎么过？你告诉我独自一人在火星一天怎么过？
什么事情都做完后，张帆坐在通讯屏幕前面发呆。
以往这个时间，他会准时收到苏沐然发来的“指令”。但是他已经发呆一小时，通讯屏幕仍旧是黑屏。
已经不会有新的指令到来。
噢，我是最后一个人类了呀。
那我该干嘛好呢？
张帆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到来，自己会怎么做？
也许自己是竭斯底里的狂躁派“不！这不是真的！我一定在做梦！”
也许自己是贝爷式的理性派“生存三要素，我首先要解决庇护所、食物和水……”
又或者自己是感性派“噢上帝，我将肩负延续人类文明的使命……”
但都不是，张帆躺在床上，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妈的，我还是处男啊。
母胎单身二十二年，张帆也不是没有过作为单身狗的自怨自艾，但是自己还算年轻啊，以后吧，以后呢也不是没有那啥的机会，还不至于绝望。
但是现在。
作为太阳系的最后一个人类兼最后一名处男……
你妹的，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啊，延续人类文明的成就估计是没机会达成了。
想到这里，张帆就想死。
不仅仅是想想，而是真的想死。
作为火星上唯一的雄性，张帆想不到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孤独终老？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干就干。
张帆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死法就是去跳楼，穿上宇航服，爬上“鸟巢”基地最高的建筑——差不多两层楼高的信号塔。
“妈妈，再见！”张帆闭上眼一跃而下……
然后轻轻落地。
你妹的！
火星重力只有蓝星的三分之一，这摔不死啊。信号塔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高建筑了。
要不试试上吊吧？
张帆回到基地内，找了根绳子把自己吊起来，挣扎着荡了会秋千又下来了。
你妹的！重力不够啊！
再次回到室外，张帆捡起一块石头，捏了几下，反复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扔掉了。
虽然在宇航服的玻璃头盔上砸个洞是最简单的死法，但是张帆记得苏教授给自己看的宇航员因头盔漏气惨死太空的照片。
那青绿干瘪的死人脸，太丑了，我这么帅的还是算了吧。
那就试试车祸吧！
基地有一辆负责运送货物的“萤火虫”号火星车，“萤火虫”有自动驾驶功能，没有驾驶员也不成问题。张帆启动“萤火虫”，设定直线行驶100米，然后跑到“萤火虫”正前方30米的地方站定。
火星地表温度低，“萤火虫”启动后需要预热一段时间，才开始缓缓移动。
“萤火虫”的最高时速只有30公里，在火星上也没必要跑太快，安全至上，出了车祸可没交警来管。也不知道这30公里的时速能不能撞死人，万一撞残了怎么办？
那不是比死还惨？
张帆想跑，但是发觉迈不动腿，在火星荒凉的背景中，缓缓移动的火星车被放大成一个钢铁巨兽般压迫过来。
坏了坏了坏了！要死要死要死！
“前方障碍物，自动规避。”
“萤火虫”在张帆前方一米的地方停顿，转弯绕过张帆，继续前进。
张帆的宇航服内一身冷汗。
回到基地内再次洗了个澡，张帆决定不死了，死太难了，那就赖活着吧。
怎么办，该干嘛好？
张帆呆呆地看着自己桌上的月历，月历上的日期已经划到了“31”，5页后圈住的日期就是张帆回家的日子。
但是现在这个日子已经没有意义，蓝星是回不去了。
没有目标的日子，怎么过啊？
咕咕咕……
折腾一天没死成，肚子饿了。
张帆从自己的生活舱出来，走过一条连接通道，来到生活区的自动餐厅。
刷卡，滴，取餐，就是如此简单。
这就是科技高度自动化带来的便利性。遍布“鸟巢”基地的各种传感器同时也会监测张帆的个人身体特征，生成的数据通过中央电脑的计算处理，反映出来的结果，就是自动餐厅会给出最优的营养组合餐。
香煎牛排，芝士蛋糕，还有一份意大利面。
“没有米饭啊亲，差评。”
吃了一个月西餐，张帆觉得自己要吃吐了。中餐好吃，但是会产生比较多的厨余垃圾，相比之下，西餐就更为科学。
从运输成本来考量，就算是一个苹果，只要它出现在火星，那它的价值就相当于同等重量的黄金。
浪费是可耻的。
这吃的哪是饭啊，吃的都是钱。
一个月下来，张帆发觉自己长胖了不少。
你妹的，真的要变成火星上的死肥宅了。
“鸟巢”基地的设计标准完全可以支持10名宇航员在其中长期工作生活，如果把生活质量要求降到最低，按照它的设计余量，甚至可以同时满足100名宇航员的生存需求。
简单来说，张帆这辈子第一次过上了富足的生活，在火星上。
你妹的。
自动餐厅的电视上在播放古装片《火星救援》，片中的主角在吃自己大便种的土豆。
“羡慕啊，我也想吃土豆。”张帆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牛排不香了，好久没吃过土豆了啊。
马特·达蒙如果能从电视中跳出来，一定会想打死他。
吃完午餐，把餐具放回自动洗碗机就可以了。
从自动餐厅穿过走道来到“中心花园”，这是张帆在“鸟巢”中最喜欢的地方。
“中心花园”位于基地的中心位置，是一个半圆拱形大厅，占地两百多平。在火星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中心花园”称得上是豪华别苑，这里遍布各种植物，有山有水有湖，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瀑布。
“中心花园”是仿地微型自循环生态系统的别称。人类在火星上的长远目标是火星殖民，因此在火星上构造一个类似蓝星的生态系统作为研究对象就非常有必要。
张帆摘了一个小番茄叼在嘴里，然后在草地上躺下来闭眼休息，周围鸟语花香，就像在HLBE的草原上。
花香是真，鸟语肯定是假的。对于基地来说，自由活动的动物是一个不可控的风险因素，不可能散养。耳边的鸟语是录音设备播放的声音而已，只是为了让在“中心花园”工作的宇航员创造一个更舒适的环境。
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土壤、每一颗种子都是从蓝星带过来的，按照苏教授说，他这一趟价值十几万，躺坏了是要从他的报酬里扣的。
现在张帆才不管，老子想躺哪里就躺哪里，就算躺你床上又奈我何？
想到这里，张帆拍拍屁股站起来。
“1018对吧？我记得好像就是这个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