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終 南 山 古 墓 派
「甚麼？」南宮奇隱隱地感到有些不妥，心忖道：「難道乳娘竟是出身青樓？不可能的！林媽媽容貌雍容爾雅，怎麼看也不像青樓女子。爹不是說她年青時更是一位女俠嗎？何老大說的張月娘不一定便是她。」正在一片狐疑之際，又聽得何老大說道：「在下向來是窮光棍，可是本門內功心法，亦算武林一絕，於是我厚著臉皮慕名拜訪。」
「何老大是八卦門傳人，聞說太極八卦功練至頂峰，可以一掌裂石開碑，但易學難精，向來傳子不傳媳，也算獨門內功。」這回卻是刀霸聞嘯天插口補充了幾句，把何老大捧了一下。
何老大點頭道：「誰知道到了那地方，祇見刀劍兵刃橫陳，那像是尋歡作樂的場子，活脫像是個練武廳，那些刀槍棍棒，看來比我們鏢局裡還多！」
「青樓女子舞刀弄劍，難道要仿傚前朝韓大將軍夫人梁紅玉？」南宮奇聽過大宋年間有一位抗金大將韓世忠大將軍，他的夫人梁紅玉隨夫出征，能文能武，擂鼓退金兵乃千古佳話。
「難道要比武闖關？」有人問道。
「也差不多了！」何老大說道：「原來張月娘自家定了一條規矩，每位客人到來見她，每人都要演示一招半式。而且規定每夜祇會一客，所以各人演示後，祇有評為武功最高者方能入選，技不如人者唯有自嘆。」
「好傢伙！排場不少哩！」
「在下運足全力，一掌劈碎了一塊百斤巨石，料想已震攝全場。我正在洋洋得意時，忽然聽到有人說道：「好手來了！看起來可以打跑姓林的小子了！」我心想：「誰是姓林的小子？」原來半個月前來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武功深不可測，已經獨佔了月娘十多個夜晚。」
「這少年便是林振元？」
「嗯。」何老大點頭說道：「當時我卻不知道。據說他每夜必到，一出手便技壓群雄，奪得美人垂青。」
「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厲害？」
「恕我唐突，諸位中有無怒江派弟子？」何老大環顧四處，見無人回應。乾咳一聲，續道：「據說怒江派門下第一高手奪命劍趙不凡，才出手第一招便栽在他劍下。」
「怒江派劍法武林中並非第一，趙不凡當年武功更是平凡，林振元一招內勝了他也不見得很高明啊！」
何老大冷笑道：「那末白蓮教楊左使又如何？」
何老大一句話如石破天驚，眾人皆嘩然。
「難道頂頂大名，威攝九大門派的白蓮教楊左使也敗在他手下？」
「據說當年姓楊的武功尚未大成，兩人惡鬥四個時辰，祇是打成平手。姓楊的倒也灑脫，一句識英雄重英雄，便求罷手言和。兩人相談甚歡，喝得大醉，姓楊的當夜便悄然引退。」
「看來楊左使也祇是湊熱鬧，否則焉肯放手！」南宮奇心想自己便不一定有此胸襟。
「既然這姓林的如斯利害，你還有甚麼戲好唱？」
「嘿嘿，你們有所不知，這晚不知怎的，他卻沒有出現。按規矩等到三更，沒有人出手比我高明，月娘便要陪我。」
「乖乖不得了！連楊左使都吃不到的天鵝肉，你何老大居然有此艷福！」有人羨慕不已。
南宮奇亦不禁搖頭，心想道：「莫說張月娘是否我乳娘，光看這何老大其貌不揚，乃是個粗鄙之人。張月娘若真是位美人，配了他可真是大剎風景。」
何老大苦笑道：「剛開始我也以為撿到便宜。誰知道‧‧‧」
「你中了圈套？」
何老大搖頭，滿臉悠然神往，似乎回憶一段美好時光。「那月娘果真是個大美人，她彈琴唱歌，淺笑吟吟，頻頻勸酒。美色當前，一顰一笑，都令我樂不思蜀。」
「格老子，你也真夠運！」
「可惜好景不常，才到半夜裡，我正要寬衣‧‧‧張月娘竟然向我要求八卦門武功心法。」
「原來如此！」有人叫道：「她是存心騙武功！」
何老大道：「我當然不肯！她突然翻臉，冷冰冰地跟我說一句：「我身子不適，今夜就此告別。」並且呼來丫環送客。當場把我從天上打落凡間，我那肯就此作罷。那知她扺死不從，拔劍便向我刺來。」
「啊！」有人驚嘆。南宮奇心想：何老大現仍健在，當然是張月娘不敵何老大。
「當時她武功低微，不到十招便已被我制住。俺是粗人，喝醉了更不知道甚麼憐香惜玉，正要霸王硬上弓之際，背後突然被點了多個大穴，當場倒地。」
「林振元突然回來了？」
「嗯。我倒地後，才看見身後站了一名十分俊俏的少年，祇是他寒著臉說道：「妳當真要繼續如此？」月娘反脣相稽：「我自有主意，今夜你既然不來，還管甚麼閒事！」「閒事？妳知道我再不出手，妳已經‧‧‧」「我的事不用你勞心！」兩人愈演愈烈，激烈爭吵起來。後來我才明白，兩小口子在鬥氣，可把我害慘了。」
「不對呀！據你所說，張月娘武功低微，她後來如何為林振元報仇？王爺府中可不乏高手！」
何老大縐眉道：「當時情況的確是如此。料不到她日後武功精進至如此境界。聞說她行俠仗義，專刺殺欺壓漢人的蒙古人，還闖出了一個名號「玉羅剎」。」
有人嘿嘿冷笑道：「可不知她結交了多少江湖好漢，才習得如此好功夫！」那人說話時故意把那「交」字語調加強。眾人大都是江湖中人，本來行為粗鄙，有些人聞言𠹳𠹳怪笑起來。
突然有人寒聲道：「這位兄臺說話不乾不淨，可知損人清白名聲，乃最不修德行作為。倒不如三緘其口，多積陰德。」這嗓子強作粗豪，可是聲音粗中帶尖銳嬌嫩，南宮奇直覺對方是女子。
眾人不禁齊齊望向那人。衹見來人雖身穿男裝，但眉目清秀。南宮奇衹覺對方有些眼熟，定睛看清楚，她竟是峨嵋派女弟子藍翠。
「藍姑娘竟然也來了？」南宮奇心想：「對了！她想得到帖子去混入婚宴，趁機援救張教主！」
那人不服氣地怪叫道：「你這陰陽怪氣的小子那裡來的？膽敢頂撞你家大爺！」
南宮奇忙道：「這位兄臺稍安毋燥。那位是峨嵋派的藍女俠。大家請聽她說下去。」
藍翠向南宮奇報以善意微笑。又說道：「南宮公子，關於歸元秘笈和林振元之事，小女子倒知道一些秘密。若是答出來讓公子滿意，可否把帖子給我？」
「藍姑娘若能解開此中秘密，在下自當把帖子奉上！」
藍翠大喜道：「小女子代敝派先謝過了！」
「峨嵋派又如何？」有人叫道：「答得不清不楚，幹嗎給她！」
藍翠朗聲道：「據先師所言，林振元應是終南山古墓派開派祖師林氏後人，使的是世上失傳已久的古墓派武功。」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譁然。
「古墓派？難道是神鵰大俠的後人？可是他不姓楊啊？」
藍翠沒有答話，繼續說道：「張月娘女俠應是前朝忠烈張世傑的後人，為報韃子亡國滅門的血海深仇，一介弱女，苦練武功，祇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練成絕世武功，刺殺韃子皇帝。雖然不合時宜，但其志不小，其情可憫。先師在世時，常常表露欽佩之心。」
南宮奇忽然隱約聽得一聲幽幽的歎息。南宮奇心中一震，目光四下搜索，卻看不到聲音發自何方。
衹聽群雄吵鬧不休。都在爭論林振元與張月娘之事。
「這人為女人丟了性命，活該！」
「唉，為美人赴湯蹈火，本是正常不過之事。沒聽過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張月娘也太歹毒了。也不知她用了甚麼手法，多半是以美色誘惑林振元，才令他幹這種九死一生的儍事。刺殺韃子皇帝！這豈非跟自殺無異！」
「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捱。吹縐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南宮奇喝停眾人：「大家稍靜，請藍姑娘繼續說下去。」
藍翠道：「林大俠不幸失手殉難後，張女俠失蹤了三年，重出江湖後，一身都是古墓派的絕世神功。所以先師推測，張女俠是投入了古墓派門下，才學得一身絕學。」
南宮奇心想：「她重出江湖，難怪武功精進如斯，定是得了古墓派高人指點！原來林媽媽和迎兒是古墓派門下弟子。」
「可是妳也沒說出歸元秘笈的秘密啊！」
「歸元秘笈應該不是記載武學，但此中秘密，先師卻也未能破解！」
「各位請聽我一言！」一位嘴上長鬚的男子突然排眾而出，說道：「容在下給大家說一個故事。」
在眾人竊竊私語聲中，南宮奇忙道：「先生請說！」
「話說人生如夢、夢如人生。」那人道：「方才那位老兄把林大俠形容得太膚淺。林振元這人是一介情痴。他不但長得英俊岸偉，更是文武雙全。玉面書生的名號，正是形容他的外表內涵。按道理說這種俊俏郎君，不乏美人傾心投懷。可是他偏偏喜歡了青樓女子張月娘。張月娘卻對他並無好感。」
「人皆說姐兒愛俏，張月娘不愛英俊俏郎君林振元，倒是奇事！」
「張月娘一心為國捐軀，林振元卻無心於國家大事，是兩個人合不來的主因。林振元苦苦痴纏，希望能感動張月娘，跟他聯袂江湖，快意恩仇。最後張月娘開出一個條件，若果林振元能刺殺韃子皇帝，張月娘便心甘情願，嫁給他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