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案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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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奇特的一家四口

桔乐的生日到了,这家伙不安分了一整晚,兴奋又焦虑地在无限的期待中等待父亲归家。

昨晚,一夜无法安睡,桔乐真不让人省心,若是天水莲还在,淘气包倒可以上蹿下跳分散过剩的精力……可恶的毒妇!童湖暗骂着。

幸好,天鹅手中有马家的钥匙,不然,昨晚,她和桔乐只能露宿荒郊或者去天鹅的住处—一株叫做华盖树的树杈上歇息了。

昨日已采了山胡桃果和榛子,上午需要去摘一些黑莓、醋栗和野生葡萄。

在无妖镇,永远不用担心会被饿死。

天鹅已和桔乐挎着小篮子出发了。童湖则要去咕哝湖里捡些田螺,若是能从蓑笠翁那儿买些鱼虾蟹或者从湖边吉他屋的江帆大姐那里买块奶油蛋糕就最好不过了。

蓑笠翁钓鱼的正前方即是吉他小屋,他和江帆素不相识,两人却有相当的默契——手中的东西绝不出售给本镇人。

江帆大姐或许还有商量,尽管她坐了十年冤狱,刚出来不久。她的眼睛里没有憎恨一类的东西,也没有不近人情的冷漠,童湖和她对视过。她眼睛里尚有温情,童湖这样认为,这种情愫永远不会出现在童太太身上。

这个上午有的忙了,童湖想发挥出众的厨艺做一场令桔乐终身难忘的生日宴,没错,就是这么有野心。为了让可怜的孩子们开心,童湖总是不遗余力。

得叫妖精来帮忙,今日似乎又会骄阳似火,妖精这厮在大太阳天总是赖在家里。当然,他没有家,他住在迷之森林,一堆烟雾之中。有一次,天鹅为了追踪他,被困在迷雾诡障里,足足绕了两天才鬼使神差地滚进一处脏水沟中灰头土脸地回去树上。

早已通知了妖精和发明家,发明家叫做大力,童湖的前同事,一个古怪的人,总想要吸引异性的注意,他发明的东西有一大半不能用,或者说时效太短,反正,他总要在女孩子面前丢丑,他有可能不来,礼物到了就好。妖精应该会来。

童湖洗干净水果,将干的龙须菜泡入水中,一开门就发现童先生站在门口。

——其实他完全不用如此局促不安,我在他眼中虽不是一个开朗活泼的人,但总不至于像童太太那样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他老是觉得我很可怕。

一个历经世事的人竟然怕小他三十岁的…姑娘,童湖本想说“女儿”的,父亲怕女儿,不是因为爱她而怕她,是因为陌生和猜测而怕她。

——父亲和女儿,只怕他们不是这层关系。

所有的责任都在他,童湖心里说,是他把我当外人,是他不待见我,今日父女的隔阂,一切都怪他。

他无法流利地说完一句话,脚步后溜。他叫童湖去拜见女王,献上头颅。

“我跟她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个月的钱已交给她了。”

童先生拿出一条断枝棍棒,十九年前的某个雨夜,这条棍子上沾染了鲜血。

童湖夺过断枝,童先生微颤了一下。童湖有些懊悔,她面前站着一个容易受伤的懦夫,不应该像童太太那样粗鲁地对他,他有尊严,他应该被尊重。

他为什么这么讨人厌,总让童湖产生悔意。

童湖说:“明知道镰刀不能砍倒一棵树,你还是要做这种蠢事。明明心里不想做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拒绝她?她瞧不上你,就是因为你总是遵循她的意愿做所有事,没有道理的事也做。”

童湖大跨步走进童家,这是一个破败的家庭,末日已经拉近。

“我不会再交钱给你,一条棍子就能置我死地,你做梦吧!”

她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对童太太说过话,试想,一个奴隶敢对女王怒吼吗,这不能算怒吼,比怒吼更上乘,怒吼有恐惧和委屈的成分,她的语气是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还有对方完全不能奈她如何的洒脱!

童湖已经决定,把桔乐安顿好之后,她就去自首。住在心里十七年的心魔也该随着她的认罪走开了。

童太太扬起了半边嘴角,眼角的皱纹跟着出来了,年龄一大,脸上各个角落都不再配合。为什么人会越大越差劲呢?

女王拿出一只录音笔。

“我是杀人凶手!是我害了他!我害死了千洵哥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时至今日听起来依旧让童湖感到窒息,费尽全力拼了命给自己找出的一点活下去的动力瞬间被掏空得一干二净。安顿好桔乐后,一切都该结束了。

“十七八年前的录音了,凭这个就能控制我?你这个恶毒愚蠢的老巫婆!”

童太太瞬间被激怒,端起滚烫的茉莉花茶泼向童湖的脸,被她巧妙地躲开。

童太太的面部已经变形,上了年纪的妇女露出凶相,真是比妖精现了原形还狰狞百倍,童湖没有因为激怒她而产生一丝得意,却有了轻蔑之心。永远不要轻易地流露情感,不管是爱还是恨。动手更是万万不可。

她想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作此论述,她不就是绰起棍棒结束了一个无辜的生命吗?

童太太从没有让童湖安生过,她已经抓住茶杯掷向了童湖的额头,童湖没有避开。

这一幕被刚进门的童优看在眼底,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母亲对妹妹下手。

小的时候,母亲要教训妹妹时总会避开她,意思是,童太太要动手打人的时候不会让她看见。可是她能听。妹妹的尖叫声,哭嚎声每次都像一把长满尖钉的爪子挠痛她的心。她的紧张和害怕就是在妹妹挨打的时间点形成的。成长过程中,她听不了木杆子挥动的呜呜声,听不了女孩的哭喊声,她的心脏会顿时收紧,呼吸凝滞,她会感到万分恐惧。

可她在妹妹挨打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她的精力只够来照顾自己的恐惧,而没有精力去管妹妹的痛苦了。

童优呵斥了她母亲一声,扶起被砸倒在地的童湖。她望着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妹妹,她究竟具备了多少招人恨的特质让母亲厌恶至此?

“我今天带男朋友回来,为什么让我看到这种事?”

“妈妈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打电话通知了爸爸,他没跟你说吗?”

只要提到童先生,童太太的表情一下子写满了不屑甚至是憎恨。她给大女儿泡茶,挽着她的胳膊招呼她坐下来,将冷气调大。

竟有些谦恭了,仿佛大女儿才是幕后真正的女王。一家之主童先生的真正身份是仆人,一无用处的巫婆夏太太是名义上的女主人,真正有权有势的是有高学历的大女儿,二女儿是一个廉价的背负重案的奴隶却想在沉默了十七年后奋起反抗。

混乱的家庭,何时才会像刨花那样支离破碎呢?

童湖退到院子里,童先生正和一位颀长挺拔看起来颇有风度的年轻人交谈。

童先生在外人面前和正常人还是无分别的。他居然把童湖介绍给那人,好像他和童湖是一对真正的父女——父像父,女是女。

看到童湖额头上的血珠,立即止住了春风般的笑容是有礼数的。这位年轻人用瞬间转换的表情表达了对童湖的关切。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听到童先生这句关切的话,童湖更讨厌他了。

童优的男友,那位叫贺千羽的年轻人摘了一片止血草贴在了童湖的额头上。

童优清了清嗓子,她不喜欢男友这样的行为,总是对她身边的女孩子过分地关心,当然,在她眼里,他是如此。在男友眼里,无论她身边是男或女,一有麻烦事,他都愿意帮手。这只不过是很正常的行为而已。

——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让她生出戒备之心,她不是一向自信吗,或是自负,两者都有些过了,深得她母亲的遗传,太过了反而像是自卑。

这么说,这位叫贺千羽的是一位各方面胜过童优让童优担心的男友咯。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想必,他也认出了童湖。

希望他没有。他的人生太精彩,从他洋溢的神采就可看出,生活精彩绝伦的人不会想起生命中偶然的过客。反之,童湖太孤独,交际的人少得可怜,如此孤独的长大,会记住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稍微有特点的人。

更何况,他还曾经救过她一命呢!

童湖不会忘记他,他还是那位无辜者的亲哥哥,那人已经不在人世十七年,就快十八年了。

该来的都会来。

童湖早已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