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穆王西游传友谊

 

从文化的视角看，周代的昭王、穆王时代是西周文化最发达的时期，穆王时代产生了许多优秀诗歌，《诗经》也是在这个时候集结成书的。而从历史的走向看，昭王、穆王时代又同汉代的汉武帝、唐代的唐明皇、清代的乾隆时代，都是由盛到衰的转变期。根据马银琴《两周诗史》的研究，《周颂》中的《闵予小子》《访落》《敬之》等诗，是周穆王登基大典时使用的仪式乐歌；但是要讲穆王的故事，让我们先从昭王的故事讲起：

《左传·僖公四年》记载这样的故事：春秋初年，成为霸主的齐桓公率领诸侯的军队攻打蔡国，蔡国溃败，又挥师南下，攻打楚国。楚王派遣使者来见齐桓公说：“你们住在北方，我们住在南方，风马牛不相及，真想不到你们长途跋涉到我们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管仲替齐桓公回答说：“还在周初的时候，我们老太公（即姜太公）就得到周成王的任命，为了保卫周王朝，可以拥有周天子巡行天下的权力。你们楚国近来不按时向周天子进献应有的贡品，我们大王代表周天子前来问罪。另外，请问，前年周昭王南下讨伐楚国的时候，再也没有能够平安返回，这是为什么呢？我们国君就这一件事前来责问。”楚国的使者回答说：“向周天子进贡的贡品没有能够及时送去，这是我们国君的不是，今天补上就是了。至于周昭王没能够平安返回的问题，请你们去问一问汉水边上的人吧。”

那么，周昭王当年南下讨伐楚国，没有能够平安返回西周，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康王去世以后，昭王继位，好大喜功的昭王，对南方连年用兵，虽然扩大了西周的势力，得到了不少的财富，但也激起了当年南方各族人民的不满和反抗。昭王十九年，他又带着大队人马南下攻打楚国，在南渡汉水时，当地老百姓把一艘用胶水粘起来的大船献给昭王使用。不料大船行驶在汉水中间，黏胶融化，昭王和随行人员一起落入水中，统统被淹死了。楚军乘胜追击，昭王的军队能够死里逃生，跑回镐京的只有几百个人。

昭王死后，他的儿子姬满继承王位，他就是历史上被称为著名旅行家的周穆王。他执政不久，就发现处于西方的一个犬戎部落，力量越来越强大，严重威胁周王朝的安全，就想出兵进行讨伐，却遭到大臣祭公谋父的劝阻，祭公说道：

不要随便去讨伐犬戎部落，我们先王向来就是以德行为主，并且经常告诫人们，好战必败。我们武王之所以有牧野这一次战争，完全是为了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老百姓，是不得已的。

此外，我听说犬戎部落民风淳朴，生活安定，我们无缘无故地去讨伐人家，在道义上就输掉了。

穆王听了之后，觉得祭公说得有理，就派大臣到犬戎部落做友好访问，犬戎部落的首领非常高兴，并给予热情接待，还让使者带回来四只白狼和四只白鹿，还有一把宝刀，作为送给穆王的礼物，据说这把宝刀锋利无比，用它切割玉器，就像切割泥巴一样。

穆王这次成功的外交，让他尝到甜头，他体会到用和平友谊的方式，同周边各部落友好相处，对周王朝的巩固十分有利，于是，经过了两年的准备，周穆王带着大队人马和财宝，由驾驭骏马的能手造父驾驭着八匹骏马的车子，开始了前往西方的友好之行。

 

穆王西行的第一站是，渡过黄河，通过雁门关，到了河宗部落（蒙古河套以北），受到了河宗部落的友好接待，他们还用十张珍贵的豹皮和二十匹好马作为见面礼。第二站，穆王继续西行，登上了昆仑之巅，瞻仰了这里的黄帝之宫，并举行了祭山仪式。第三站，穆王西行到了赤乌部落居住的地方，相传，赤乌部落跟周人同出于宗周，血缘相近，他们千里之外遇到周人，“他乡遇故知”，格外惊喜，给穆王进献上很多美酒、马匹、羊和粮食；穆王回赠一辆高级的马车、黄金四十镒（二十两为一镒）等贵重的礼品，并在那里住了十多天。之后，穆王又继续西行，来到了第四站——曹汉部落，曹汉部落的首领与穆王叙谈之后，为穆王一行举行了丰盛的招待宴会。最后，穆王来到了西王母之邦，西王母对穆王说：“见到您很高兴，远方的客人请在这里多住几天，了解了解我们这里的风情。”穆王为了表示友好，送给西王母一对碧玉、一个玉圭和好多丝织品。西王母还特地在瑶池风景区举行了接待酒会，席间，穆王与西王母交谈十分融洽，西王母为穆王唱了一首歌谣：

白云在天，

山陵自出，

山川间之。

将子无死，

尚能复来。

歌词的意思是：我们这个地方，与东土相距遥远，但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希望穆王保重身体，晚年的时候，再来访问。

穆王听了之后很是高兴，即席回唱一首：

予归东土，

和治诸夏。

万民平均，

吾顾见女（汝）。

比及三年，

将复尔野。

穆王回答的意义是：我回到西周，要和华夏的其他友邦和好相处，并使老百姓都能够平均享受国家的福利，三年之后，我将会回到这里来看您。宴会以后，穆王在西王母的陪同下，登上了西王母之邦的一座高山——弇山，挥笔写下了“西王母之山”五个大字，铭刻在石碑上，并和西王母一起，栽下一株槐树，作为永恒友谊的象征和纪念。最后，穆王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西王母，带着西方各族人民的友谊和赠送的珍贵礼物，平安地回到西周镐京。

根据《穆天子传》的记载和相关学者的研究，穆王这次西行，经过了现在的河南、山西、内蒙古、甘肃等省、自治区，一直到新疆的田河、叶尔羌河一带，这一带属于现在的中亚。可以看出，穆王西行所经过的地方，跟汉代张骞通西域所经历的地区基本一致。

周穆王对中国政治文化的贡献，还在于制定了中国第一部法典——《吕刑》（已经收入《尚书》之中），相传大禹时曾经制定过一部法典，叫作《禹刑》，但其具体内容已失传，而《吕刑》则有比较详细的法律条文，特别是其中提到刑法审判的五大弊端，一是依仗官势，二是挟私报仇，三是暗中做手脚，四是索受贿赂，五是谒请说情。并规定法官失职，惩罚与犯人相同，首开冤假错案问责的法律制度，至今仍有重要的价值。

 

百叶窗

《穆天子传》的来历

周穆王西游的来历主要来源于《穆天子传》，那么，《穆天子传》是怎么发现的呢？《穆天子传》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但很快就失传了。一直到晋朝太康二年（281年）才被发现，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有一个盗墓的人叫不准，他在汲郡（今河南汲县）挖开了600多年前魏襄王的大墓。不准席卷了陪葬的珍贵物品之后，把一堆写有文字的“竹简”遗弃在墓中。后来，西晋有关的官员得知之后，派人把墓中的竹简全部取出，足足装了几大车，经过西晋学者荀勖等的研究，并整理成书，共七十五篇，十多万字，后人称之为“汲冢竹书”，其中有两部失传的先秦古书，一部是魏国的史书《竹书纪年》，另一部就是《穆天子传》。

（参见王宇信《西周史话》《史记·周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