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海浪之上（59）
尤莱亚苦笑道：“我也希望我只是个普通的渔民儿子。”他看着杰克的眼神十分复杂。他本以为在事情败露之后会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比如，是真的把杰克当成好朋友：比如，你说的没错，新唐的景色棒极了，是他一生也难以忘记的回忆：比如，遇见你之后，我真的很快乐：比如，很抱歉骗了你。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谢谢。”
不理会杰克那受伤的样子，尤莱亚问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在你上船之后，不过确认身份是在巴托海一战之后。”
辛西娅起身将窗户合上，隔住外面的喧闹，整个房间内只能听到她们三个人的声音，她说道：“你最开始那套说辞就很有问题。”她走到尤莱亚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海盗劫船目的就是船上的货物，他们杀了两船的渔民，你却毫发无伤的躲在储存珍惜海鲜的货仓里，这从逻辑上就说不通。”
“我当时说了，是哥哥的身体挡在我的面前，那帮海盗一是不注意才没发现我。”
反正闲来无事，辛西娅也不介意和他多费几句口舌，“所以迪伦他们及时心中有所怀疑还是让你留在船上了，不过我们后来很快又遇到了尼林海盗。”
她拍拍尤莱亚的肩膀，缓缓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表面上和尼林海盗纷争不断，但是私下里私交很好，他们并不是会抢劫渔船的人，同一片海域里出现三个海盗组织，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攻击渔民船只的绝对不可能是海盗。”
“你大概是西陶海军联合舰队的士兵吧？攻击了渔民的船之后伪装成他们的一员等着我们过去。”说罢，辛西娅手指轻点他手臂刺青的位置。
“这种鸟确实是巴尔奇克镇渔民会纹的图样，他们不清楚，我可是知道这种习俗的来由。”
尤莱亚瞬间瞪大的双眼。
“追云，海鸥的一种，因为能够识别特殊的声音所以在百年以前被巴尔奇克镇一些渔民驯养用来航海。后来才逐渐演化成一种图腾被纹在身上，虽然现在已经很少人懂得怎样驯养了，不过还是存在的。”
她向一旁的杰克吩咐道：“去搜搜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杰克立刻想到尤莱亚那条看起来十分特别的项链，他立刻翻开男人的衣领，绿色玉石的吊坠从衣领中滑出。
辛西娅见状诧异地说道：“你竟然把这东西戴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没有什么人认识这种东西的，最多会以为是什么新奇的玩意。”他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你们一开始就在怀疑我了，所以这次是你们故意设计让我上当的？”
辛西娅笑而不语。
他失落低下头，棕红色的发丝垂落，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地喃喃道：“你们戏做的可真全啊，连自己人都瞒着。”
随后猛然拔出腰间短剑。
杰克立刻互在辛西娅身前，防止他会攻击过来，可尤莱亚却朝他绽开一个微笑，随后手腕翻转，将短刀送到自己腰腹之中。
“噗。”大口的鲜血从他嘴里流出，整个人倒在地上，杰克惊慌地冲到他面前，扶住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第一次生气地向他吼道：“你在做什么？！”
尤莱亚虚弱的笑笑，将颈上的项链扯下，送到他的手中。
鲜红的血液在绿色玉石上折射出奇异的颜色，杰克握着项链，眼泪无声滚落。
尤莱亚已经没有了呼吸。
迪伦一回来就看到房间内这幅景象，房间内的血腥味让他不适地皱起眉头，看着跪坐在地的杰克和一坐在床上不言不语的女人，迪伦问道：“看来你已经解决了。”
“抱歉，他自杀了，我没能留下活口。”辛西娅有些懊恼，她没想过这个少年会选择以这种惨烈的方式结束性命。
男人不在意地说道：“别在意，还有帕克在。”
“大人，我会让人来清理血迹的。”
迪伦淡淡地应道：“嗯。”
心情复杂的杰克向船长行过礼后抱着尤莱亚的尸体退出了房间。
“大人，杰克他......”
“不用担心，他虽然才十五六岁，一副少年的样子，但其实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很，也是时候长大了。”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朋友背叛和亲眼目睹他的死亡，大概，没有人想要这种成长吧。辛西娅默默地打开窗户，让房间内的血腥气消散，仿佛发生的一切就像这味道一样，随着海风全部散去。
在那之后他们并没有回海盗们所建造的乐园——卡斯塔岛，而是带着新增加的五艘船直奔西陶帝国而去。
算上死亡玫瑰号和之前在巴托海战斗后剩下的一艘护卫船，这次航海一共有七艘船只，这种规模，别说是商船和海盗了，已经足够媲美真正的海军舰队。
这是迪伦自成立船队以来第二次回到故土。
坐在椅子上，迪伦眼睛虚无地盯在一处出神，辛西娅没有打扰他，就这样在一旁放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男人回过神来，他走向辛西娅存放小提琴的位置，将琴箱拿出，小心翼翼地打开琴箱。他沉默地盯着躺在琴箱中的提琴，最终拿出提琴和琴弓，架在肩膀上缓缓演奏起来。
熟悉的音符自琴弦上流淌，就连尾音的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是《夜》，母亲的自创曲。辛西娅的瞬间睁大眼睛，她激动地看向男人。直到男人将这首曲子完完全全地演奏完毕。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首曲子？”辛西娅抓住男人的袖子，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这么失态。
她可不认为男人只是听她拉过即便就学会了这首曲子，那他应该早就成了文明世界的音乐家，而不是此时此刻飘荡在海上，以一个海盗头子的身份演奏这首曲子。
“一个女人教给我的，她说这是她写给她亲爱的女儿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