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梦的青藤

她十四岁的时候和外婆搬去了印度的一个名叫梅加拉亚的小村庄。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村庄，人们的生活普遍都还很落后。村子里家畜跑过扬起的浓重灰尘，在空中层层旋落。人们的脚印在雨天过后的道路里铺天盖地。

常年丰沛的降雨量，使得植物疯狂地乱窜。那些粗犷的树枝和满是皱纹的树皮露出狰狞的面孔，缠绕着的青藤形成一个巨大的诡异的骷髅头。这一切看起来这样的诡谲和奇异，不禁使人心下可怖。

也许这不是一个适合修养的好地方。但这就是月苏的选择。外婆尊重月苏的选择。

苏景年轻时是一个喜爱冒险的女子。苏景是外婆的名字。她的心态开放，对待事物没有偏狭。所以当她看到这一切时，她没有任何评说和指责。也许是因为她看到过更为辽阔的世界。

那时候月苏总是做噩梦，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梦中有一条柔软的棉被，紧紧裹挟着月苏瘦弱的身体。越缠越紧。她透不过气来，也无法喊叫。总是大汗淋漓。醒来怅然若失。有时眼泪莫名喷涌，也毫无察觉。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砸出一个巨大的洞穴。无法被填补。

于是她很少再睡觉。在夜里做一本又一本的数学习题，读一本又一本的书。但效果微弱。苏景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是个刚实习不久的年轻人，他让她仔细描绘她的梦境。又问她在梦中是否感觉疼痛。

她摇头。她说不上来哪疼，只是觉得喘不过气。她对他说：我感觉自己已经死去，现在游动着的是我的灵魂。

年轻人诧异。沉寂的片刻，年轻人的脑海里闪过了荣格、马斯洛、弗洛伊德、班杜拉等著名心理学家的理论学说。可是他竟发现没有一个理论家的学说能回复这个问题。他也许感到挫败。一双充满希望的眸子黯淡下去。

最后他说：“抱歉，也许是我的经验欠缺，不能解答这个问题。”

然后他起身，失望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