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意笑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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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花戏天番外(5)

远处的一个小木桌上,沈映月与萧瑝竹对弈,两个人看似深沉,实际上看着棋子的眼睛已经发花。

萧瑝竹落下一颗黑子,看着棋盘就要开始收白子。结果被沈映月的声音打断:“不对不对,还没成呢,还差一步呢。”

他指着棋盘,萧瑝竹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清楚。

沈映月指着的地方他分明看到了有黑色棋子,萧瑝竹一脸认真:“这里不是有黑棋吗?”

下一刻,沈映月愣了:“哪里?分明没有?”

“……”

旁边长廊之下,滴酒未沾的花戏天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看着这一堆人,他特别想问一句,所以这就是他们敲闷棍的理由?他花戏天又不是死不透风的人,他虽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他才在这里聚集的,可这不是敲闷棍的理由吧。

因此,他有些郁闷。

萧杳鸢站在其旁侧,拿出了之前花戏天折的红枫纸鹤:“先生,看,这是什么?”

花戏天转过头,微微一笑:“纸鹤。”

看着落满了兰台寺的红枫,花戏天微微一笑。

“先生,如何,开心吗?”

“开心,这是公主的主意吧。”

“是。”萧杳鸢乖巧的点头。

“敲闷棍也是你的主意?”

花戏天又问,萧杳鸢这次怔住了:“敲闷棍?”

“什么敲闷棍?”

“没什么……”花戏天微微一笑。

萧杳鸢点头:“嗯……那如果先生喜欢,学生以后也陪先生。”

花戏天微笑没有拒绝。

……

就如此这般,匆匆匆匆七年过去,七年来,花戏天依旧在教萧杳鸢,不只是书籍之上的知识,更是包括琴棋书画,总是会的都教了一些,至于萧杳鸢是否学会,就不得而知了。

长安九年,大雪纷飞,今日是十二月三十,是长安九年的最后一日,过了今夜,明日便是长安十年了。

时光匆匆,还记得少年时期骑马踏皇城的场景,多么快意潇洒,如今已经快三十了。

兰台寺中,花戏天执着毛笔,他看着那书卷之上的内容,眼眸深邃,他轻咳几声,一抹鲜血在嘴角流淌。

他脸色苍白,无奈的笑了笑:“走到尽头了吗?”

话音落下,他又咳嗽起来。

他走到了窗边,倚在榻上,看着外面的雪景,他记得曾经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天,他请求可以让萧君泽将他放入萧谏云的阵营之中,作为萧君泽隐藏的棋子,而后来萧谏云将他送到睿王府。

如今,茫茫十一载已逝,如今物是人非。

就这般看着雪景,他深邃的眼神渐渐涣散,最后双手无力的垂下,就这样逝去,带着满腔的愧疚。

最后,那个绝世的少年放下了所有,黯然离去,唯有对于一个少女不舍。

他身为她的老师,最后能做的,或许就只是祝她幸福。

很遗憾,没有看到,小长公主家人。

自此,那个少年时期以一己之力掌握三座王府命脉的书生,离开了世间。

……

雪花飘落,身着锦衣,披着狐裘的少女从兰台寺外而来。

长安九年的长公主已经十八岁,过了今夜,便是十九岁了,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少了少时的青涩,长成了一个美人。

萧杳鸢走进内室,手中抱着木匣,匣子里装了送给戏天先生的新年礼物,少女脸上洋溢着一抹笑容,她歪了歪脑袋,看到了坐在内室门口处长榻之上的花戏天,看到了他露在外面的一角。

萧杳鸢淡淡一笑,语气轻快:“先生,明日就是新年了,学生有礼物……”

她缓缓走过,然而话音未落,便看到了脸色苍白倚在长榻之上的花戏天。

她手中的木匣掉落,发出阵阵脆响,下一刻惊呼一声扑到了花戏天身侧。

“戏天先生!”

萧杳鸢紧紧握住花戏天逐渐冰冷的手掌:“先生……先生……”

她哽咽着,心中已经猜到了花戏天的现状,她缓缓伸出手凑到了花戏天的鼻端。

此时此刻,他已经气息全无。

已经确定无力回天的萧杳鸢卧在花戏天脚边,精神在一瞬间崩溃,趴在其腿上泣不成声:“先生,先生,花戏天……”

“唔……”

她哽咽着,眼泪不断划落。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她也终于知道,花戏天那里是气血攻心,分明是心病,她知道戏天先生放不下执念,已经做好了花戏天随时会离世的准备,只是不想这一日来的这么快,如此措不及防。

……

这一日是长安九年的最后一日,是一个绝美的雪夜。

而也正是这一日,当今圣上的年少挚友,担任兰台令史的花戏天逝世,死在了这个雪夜。

最后,他补全了司马令史的《衡书》,并且撰写了先帝与当今圣上这几年的历史。

了解一切,释然死去,八年未曾踏出兰台寺,最后也终结于兰台寺中。

……

长安十年,初六。

这一日是花戏天下葬的日子,皇帝缅怀挚友,下葬队伍排满了整条朱雀大街。

花戏天不喜喧哗,最后不过是按着正常官员的标准下葬,葬于朝阳城外近岭,安眠于此。

这一日皇宫青云台之上,一身白色长袍的神情淡漠,看着远处城门下的送葬队伍,眼角还是不自觉有泪珠划落。

此刻的这样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长公主殿下,脸色苍白,眼眶泛红,憔悴了许多。

她未曾开口,目送他离去……是真的离去。

她的身边,一个身着锦袍的六岁少年仰头看着身侧的少女,他拽了拽萧杳鸢无力垂落的手掌:“姑姑。”

话音落下,萧杳鸢缓缓回神:“怎么了?若儿。”

少年抬头,笑了笑:“戏天先生心魔缠身八年,深陷执念愧疚之中,逝去是解脱,而且他这一生最想要补全的《衡书》已经补全,并且续写《衡书》,对于他来说,世间已无牵挂,所以才释然进入永久的长眠。”

萧杳鸢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蹲下,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低落。

他的一生所求已了,带着满腔愧疚离去,却唯独剩一个痴情的少女,站在皇宫眺望。

少年看着眼前的姑姑,愣了一下,抬手擦去了萧杳鸢脸上的眼泪:“姑姑不哭。”

萧杳鸢垂眸,带着眼泪,强颜欢笑:“刚刚那些是谁告诉你的?”

“父皇和母后说的。”少年微笑着,眼眸明亮。

“嗯。”萧杳鸢轻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