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来自刘备的忏悔（三）
人虽在新野，但是我始终关注北方战事，眼看着袁家二子被曹操剿灭，袁氏的地盘已经逐渐被曹操消化，我心急如焚，我知道距离曹操南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建安十二年（207年），曹操远征柳城。我立即劝说刘表发动大军袭击许昌，但是年迈的刘景升顾虑重重，拒绝了我的建议。我只得回转新野。直到曹操剿灭乌桓，还军中原他才对我说后悔当初不听我的建议，错失良机。我当时恨不得抽死这个老家伙。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毕竟是寄人篱下，我劝他放宽心，而今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机会总会有的，下一次把握住就好了，不要太沮丧。
晚年的刘表昏聩无能，未能妥善处理后嗣的事宜。起初因为长子刘琦与自己相貌相似，故而十分宠爱。后来幼子刘琮娶了蔡氏的侄女为妻，蔡氏爱屋及乌，喜爱刘琮讨厌刘琦，于是每天吹枕边风，说刘琦坏话，久而久之刘琦不再受待见，反而幼子刘琮受到了宠溺。而蔡氏的兄弟蔡瑁，外甥张允也受到刘表重用，此二人也亲近刘琮。故此刘琦成天惴惴不安，担心自己被暗害。
刘琦对我倒是非常敬重。我请孔明出山后，刘琦就经常来我这里向孔明请教。而孔明由于身份的问题，不愿意卷入嫡庶之争。我看这小子一天愁眉苦脸，就给他出了个上屋抽梯的主意。刘琦得偿所愿，孔明叫他找机会离开襄阳，学春秋晋文公流往外国然后观望机会。
建安十三年（208年）东吴发动江夏之战，黄祖战死，刘琦立刻自告奋勇请求担任江夏太守之职，率部东迁，成功逃过了后母蔡氏和蔡瑁的陷害。而我这一次的无心之举，却为我日后当阳之败提供了避难之所，也为后来的东山再起提供了机会。
孙权夺取江夏，意在荆州，曹操担心孙权夺了荆州后，羽翼丰满，不好收拾。故而提前结束休养生息政策，兵锋南向，直指荆州。
恰逢此时，刘表病重，不久就去世了。蔡瑁等人拥护刘琮继任荆州牧。面对南下的曹操大军，刘琮在蒯越、韩嵩、傅巽等人的怂恿下举洲投降，而这一切却没有通知我。
此时曹军已经接近宛城，然而襄阳方面却没有任何举动，我感觉事有蹊跷就派人去襄阳质问刘琮。刘琮派宋忠将投降之事告知，我当时又惊又气，新野小城根本无法阻挡曹操大军，无奈之下只得带领部队南下逃亡。到得樊城，我令云长带水军走水路直奔江陵，保住江陵的粮草军械，等待我从陆路汇合。
途径襄阳，孔明劝我可趁机夺取荆州，抵抗曹操。听到这个建议我都愣了，这个时候夺取荆州还有什么意义，且不说我是否能攻下襄阳，曹军就在屁股后面，即使攻下襄阳哪来的时间做整合呢，如果无法整合整个荆州的力量，单凭一座襄阳城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曹操的进攻呢，我这岂不成了瓮中捉鳖了，跑都跑不了了。孔明还是年轻了些，缺乏战场经验啊。不过孔明其他方面的才能还是很出色的，以后我还要重用他呢，这个时候不好驳他面子，只得假装痛心疾首：“荆州乃刘景升之基业，刘琮为景升兄之子，景升兄尸骨未寒，我又怎能夺同宗之基业，此事休要再提”。
在襄阳城下我要刘琮出来回话，刘琮害怕躲在城垛子下面不敢起身。刘琮手下很多人看不上这个懦弱的荆州之主，纷纷前来投效，还有很多荆襄百姓表示要跟着我逃亡，沿途不断有流民加入，当大军行到当阳之时，百姓已有十余万，辎重数千辆，日行十余里。由于行军过于缓慢，而曹操的追兵随时可能出现，因此有人建议我抛弃百姓，速往江陵。
我何尝不知道这样走下去迟早要被曹操追上，可我必须赌。我刘玄德这辈子一直宣扬仁义治天下，就是为了跟曹操的残暴做对比，让百姓心向着我。孔明的隆中对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占据荆州，尽管目前看来这一目标很难实现，但是我必须为实现这一目标努力，而民心就是我日后夺回荆州最重要的武器。所以我必须带着这些百姓，这一路逃亡百姓受尽苦难，可他们的怨恨都会落到曹操头上，曹操即使占据荆州也很难取得民心；而对我他们是充满感激的，未来但凡我还有机会重回荆州，必然是群起响应。再加上此次曹操大举南下，势不可挡，我这些部下里必然有人想投降或者逃跑，有这些百姓帮我盯着，他们就是死也得跟着我走到底。何况这一路南逃，曹军的动向我始终有所掌控，他一时半会很难追上我。然而这些想法我是无法公之于众的，只得说：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众人感于我的仁义，就不再劝说，继续向前。
行至当阳长坂，鲁子敬追上了我。
鲁肃此人也是当世英杰，其辅佐孙权后立即为孙权制定了与曹操划江而治的战略计划：趁天下大乱，剿灭江夏黄祖，进伐刘表，尽占长江以南全部土地，然后称帝建号，等待时机，夺取天下。孙权自此对鲁肃信任有加，常与之谋划。
刘景升亡故后，鲁肃向孙权建议去荆州打探情况，或结盟或夺之皆在此次吊唁中。
然而让鲁肃意外的是刘琮居然这么快就投降了曹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了解了荆州局势后，鲁肃当机立断，决定促成孙刘联盟，共同抗曹。
于是历尽磨难鲁子敬终于赶在曹操之前在长坂将我追上，表明了来意后我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决定安稳后安排使者随同鲁肃前去东吴与孙权商谈结盟之事。
当此之时，曹军也追了上来。我到底还是低估了曹操，听闻我南逃奔往江陵，曹操亲自率领五千虎豹骑，日夜兼程，飞奔三百余里在当阳之长坂将我追上，我的部队很快就被击溃，乱军之中，百姓死伤无数，我瞅准机会带着孔明等人骑马遁逃，留下翼德断后，至于我的家小，天知道他们在哪里。翼德没让我失望，带领二十余骑据水断桥，愣是震慑住了曹军，我们也得以脱身逃亡刘琦驻扎的汉津渡口，同时子龙单枪匹马在乱军中找到了甘氏和阿斗，并成功与我汇合，至于两个女儿子龙没有找到，后来才知晓是被曹纯捉走了。不过没关系，只要阿斗在，别的都无所谓，女儿没了再生就是了。
当阳之败本是注定的，我本也不在意，只是没想到，此战元直的母亲被曹军俘虏，元直侍母至孝，为了保全母亲，无奈离我而去，前往曹营。这让我当时好一阵不舍。我手下人才本就寥寥，这下又丢一个。
此时云长也行至汉津，江陵已不可取，于是我们决定去往夏口，商量与孙权结盟之事。
长坂之后，曹操帅兵进驻江陵，等待大军到来后就要顺江而下，攻占江东。情势危急，与东吴联盟之事必须尽快敲定，此时孔明自告奋勇要随同鲁肃去往江东，说服孙权，我便派人护送他二人去往柴桑。
后来听孔明回来告诉我，东吴之行殊为不易啊，主要是江东投降派势力太过强大，以张昭为首的江东士族几乎一边倒的倾向于投降。最终还是鲁肃、周瑜的几番劝说才坚定了孙权抵抗曹操的决心，而孔明也替我表了态，孙刘两家结盟抗曹之事得以顺利进行。
此时，刘琦因身体原因，将自己的万余部众交给我指挥，加上云长的五千水军以及长坂之败后收拢的残兵，可供我用来抗曹的部队共约两万人。接到联盟确立的消息后，我立即率领大军奔赴樊口，而周瑜程普率领三万人也在此与我会师，我们双方合兵一处在赤壁与曹军相遇，初战告捷，曹军退至江北扎下营寨，而我方在长江南岸设立营帐，双方开始对峙。
曹操此次南征，略显仓促，新编水军操练不足，新收服的荆州水军尚未归心，不堪大用，加之北方士卒不习水性，战斗力难以发挥，有鉴于此，曹操破天荒的想到了连环战船之计，人马于船上如履平地。曹军开始在北岸操练水军，演练连环战船水战之法。
双方相持日久，周瑜苦无对策，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孔明不善兵事，更不用说水战了。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东吴大将黄盖献火攻之计，听完其战法我不得不感慨，姜还是老的辣，黄公覆不枉征战多年，水战经验确实丰富。
计议已定，全军备战，黄盖诈降，曹操居然信以为真，双方约定投降日期。犹记得当晚东南风甚紧，由于曹军不设防，黄盖船队顺利进入曹军水寨，几十艘火船瞬间点燃，冲入连环战船，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曹军战船很快就陷入火海之中，大火又蔓延到了北岸曹营，遮天蔽日，曹军彻底大乱，豕突狼奔，伤亡不计其数。
见到火起后，我与周瑜水陆并进杀奔曹营，曹操看到大势已去，为了不让战船落入联军之手，曹操派人将未点燃的战船也一并烧毁，然后带着部队向北方撤退。由于大火的蔓延，曹军很快溃散，我跟周瑜水陆并进，一路追击。曹操回转江陵走华容道是最快的，于是我带领部队拼命追赶，曹操果然走得是华容道，但可惜我终究慢了一步，让他得以逃回了江陵。此时曹操军中瘟疫横行，根本无力再战，加之担心此战失利，后方出现问题，于是留下曹仁镇守江陵，自己率领残部回转北方。
赤壁大败曹操后，周瑜决定立即收复战略要地南郡，于是进军江陵与曹仁对峙；孙权北上攻打合肥，可惜中计败回；张昭攻打当涂也无功而返。而孔明建议我先平定荆南四郡，毕竟刘琦还活着，打他的旗号，收复荆南会比较容易，而这四郡之地也可成为我的立足之地。于是我立即表刘琦为荆州刺史，带着子龙，进军荆南，四郡太守看在刘表的面子上皆降。黄忠黄汉升也是在此时归附与我，又有庐江人雷绪，率部曲及家眷数万人向我投效。
取得四郡之地后，我当即任命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负责调整赋税，充实军资。又在武陵郡的油江口立营作为临时治所，后筑城改名公安。
然后我带着众将北上与周瑜合围曹仁于江陵，同时派遣云长北上断绝江陵与襄阳的联系，孤立江陵，云长成功阻击了数次曹军的援助，后因兵力不支，退回。之后徐晃带兵进入了江陵。双方相持日久，互有伤亡。某日我偶得一计，周瑜听后同意了我的想法。于是我借张飞与一千兵卒给周瑜换来两千士卒，带着这两千士卒绕道夏水，抄袭曹仁身后，曹仁担心后路断绝，且这一年来部队损失惨重，已难以支撑，于是带领余部弃城逃走。周瑜占领了江陵。我立即表奏孙权代理车骑将军，兼任徐州牧。孙权也投桃报李，表我为荆州牧，其实这个时候刘琦因病去世了，荆州士民皆拥戴我继任荆州牧，孙权这也就算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过为了表达继续结盟之意，孙权将妹妹嫁给我，这着实让我有些意外。
我与孙氏的婚姻并不幸福，毕竟这是一场不得以的政治联姻。此时的我已近知天命的年纪，孙氏还是个少女。我对她起初还是颇为怜惜，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孙氏受其兄孙策影响颇大，不仅刁蛮任性，且好舞刀弄枪，陪嫁的侍女尽皆执刀常伴左右，每次进她的房间我都有些害怕。后来我在公安城西为她建了一座小城，让她和她的侍女卫队住在一起，阿斗也由他照顾，令派子龙在内看护。之后我就很少与之见面，直到一年后她大归（女子回娘家后不再回夫家）。
荆州之事告一段落，为了巩固与孙权的同盟关系，我认为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东吴见一见孙权，同时跟他聊聊有关两家未来如何共同发展的问题。于是我携带礼物亲往东吴，孙权对我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对我盛情款待。不过后来听说吕范诸将以及在外的周瑜都偷偷劝孙权扣留我在江东，不让我回荆州，还是鲁肃说和，加上孙权还需要我帮他牵制曹操，就没有同意他们的劝说。
在与孙权的会面过程中，我以公安太小为由，试探着希望能够将江陵之地给我以安置从荆州北部来投靠我的吏民，不过孙权没有表态，我也没有强求，在东吴游览了几天后我就回了公安。
南郡之战后的第二年，周瑜建议孙权攻取益州，占据汉中，联合马超围攻曹操，孙权批准了此计划，并写信通知我，我知晓后极力反对，心说孙仲谋你好大的胃口，益州是我的嘴边之肉，怎么能让与他人。然而我的回信孙权直接束之高阁不予理睬。万幸周瑜短命，在回转自己驻地的路上就病死了，征伐益州的计划暂时搁置。
周瑜死后推荐鲁肃继任大都督一职，我心想机会来了，立即让孔明写信给鲁肃让他说和江陵之事。鲁肃果然没让我失望，孙权同意将江陵之地给我。同时希望我跟他一起出兵攻打益州，这不是异想天开么，我怎么可能同意呢。
我回信忽悠他说刘璋与我同宗，我怎么忍心夺其基业，如果你再逼我，我就披发入山，再也不出来了。同时派部队阻止孙瑜的船队通过。孙权拿我没办法，此事就此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