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碑文释读
王翰章先生文中附有碑文拓本照片并录文,其录文未作标点,兹据拓本照片及其录文,重录并标点如下。
东渭桥记 富平县尉河南达奚珣词
书曰导渭自鸟鼠同穴,其来尚矣。发源之际,
岐雍之间,包荒沣滈之类,益用深广。东流映
则莫可得而济矣。夫通变者,圣人之务也,可
之时,义大矣哉。开元中,京尹、孟公以清风
故事,可以成梁。上闻于天,
帝用嘉心。明制即下,指期有日。总统群务,
工徒,详力役;经远迩,度高卑。前规率由,具物
雷霆。瑰材所聚,隐若山岳。曾未逾月,其功乃
石。杭星柱,延虹梁,矗如长云,横界极浦。迹是
奂乎无以加也。至如架鼋鼍而麾蛟龙,则闻
,孰尚其劳。岂如今兹择善而举,既利于物,
彼有惭德。若乃 睿图光赫,天京辐凑,于
波足畏也,舟楫至危也,苟或失所,其伤则多。
平路。无杭苇之险,同袵度之安。劳于一朝,逸
有经矣。且夫诗美造舟之役,史重河桥之功,
稽古有训,敢不钦若。时郡邑寮寀视事者八
望。礼乐之度,近取诸身;文章之能,高映天下。
众贤一心,其下毕力。上则答
□□□大命,中则述 京尹之明谟。义叶从
□弊河流。高陵主簿刘绾,文史之雄也,糺合
不敏从诸公之后焉。终始备详,用举其略。请
是时大唐开元九年冬十有一月旬有八日
京兆府士曹彭城刘惟超 高陵令太原
奉先尉渤海吴贯之 高陵尉河南
美原尉弘农杨慎余 同官尉京兆
华原尉太原祁玉恽 三原尉吴郡
高陵主簿彭城高绾 富平尉河南
上文中第十行之“矗”字,照片模糊甚剧,乃依王翰章录文;二十一行“弊”字,残缺过半,并依王文;二十七行“郡”字,王翰章录文无,据拓本照片,似原有“郡”字,姑补。另外,王翰章录文于十九行“则答”二字上脱“上”字,又行末增衍一“时”字,为拓本照片所未见。按“上则答”下文应为对皇帝之称谓,如第六、七行“上闻于天,帝用嘉心”格式,“上则答”之下文提行顶格书写,故“上则答”下半行均为空格,于义亦不当有他文。又第四行起首“则”字下脱“莫”字,第五行行末“清风”误为“清凤”,十一行“孰尚其劳”之“其”误为“岂”,十三行“舟楫至危也”之“至”误为“之”,这些或为排校致误。
兹就王文所述,对碑文补论如次。
(一)关于碑文底部的残缺部分。王文云:此碑出土时碑额和碑座已失,仅存六面柱形的碑身。每面宽17厘米,高67厘米,下部稍残。今推敲碑文,其正文每行下绝非仅缺一、二字,如:据文意,十九行下继“上则答……”,“中则述……”后,理应有“下则……”一句,其他各行亦大率如是,所缺者甚多。依常例,首行“富平县尉河南达奚珣词”句下,应署有碑文书写者姓名,其文长要与上“富平县尉河南达奚珣词”句相当。由整个碑文各个部分的残缺情况、尤其是正文的缺佚情况来判断,全碑原来应由上、下两块碑石构成,今残存者为上石,下石佚去,其长度大致与上石相当。如果这样的推论不谬,那么这整块失落的碑石不比个别字句残损,或许尚可期之重现于他日。
(二)关于碑文的句读。王文只录碑文,未作标点,但文中引用的个别句子句读似有未妥。王文谓:“由于史书缺乏明确记载,唐东渭桥属石构还是木构,过去不够清楚。碑文说:‘石抗星柱,延虹梁矗’,又说:‘架鼋鼍而麾蛟龙’,看来都是形容该桥的石柱罗列情形,……因此,我们推测,唐东渭桥很可能是一座石柱桥。”关于唐东渭桥桥柱的材料构成,《唐六典》卷七《水部郎中员外郎》条有明确记载:“凡天下……石柱之梁四,洛三,灞一。木柱之梁三,皆渭川也:便桥、中渭桥、东渭桥。此举京都之冲要也。”《唐六典》修撰于开元十年至二十六年间,正当《东渭桥记》所记开元九年重修东渭桥事之后,故《唐六典》所述东渭桥无疑就是指开元九年这次修建的东渭桥。后来的实际发掘也证明了《唐六典》的记述是正确无误的。因此,王文推测的差误,已不必论究。唯“石抗星柱,延虹梁矗”一句,实为误读。前面笔者所录碑文释读为“……石。杭星柱,延虹梁,矗如长云,横界极浦”,此“杭”字及十五行之“无杭苇之险”之“杭”字,王文俱误读为“抗”。按《诗·卫风·河广》:“谁谓河广,一苇杭之”,碑文之“杭苇”即出此,“杭星柱”亦由此引申而来。此数句即“排列如星之柱,架设如虹之梁,东渭桥如一片长云,横矗于水天之际”意。若如王文所读,实不知竟作何谓。要之,于碑文中决无桥为石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