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伊本•西那是中世纪东方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同时也是一位最著名的医生、科学家和百科全书式的学者。他的哲学中包含着强烈的唯物主义倾向,在哲学史上起过巨大的进步作用,无论对东方和西方,都发生过良好的影响。他的医学著作更是数百年间东方和西方医生的典范。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的学说中吸收并发展了东方和西方的先进科学文化遗产,也促进了东方和西方科学文化的进一步发展,在东方人民和西方人民之间起了文化思想上的联系作用。
伊本•西那的全名阿布•阿里•阿尔-胡赛因•伊本•阿伯达拉•伊本•西那(Abū‘Ali al-Husayn Ibn‘Abdallah Ibn Sīnā),在欧洲以拉丁化的名字Avicenna(阿维森纳)著称,黑蚩拉历370年(即公历980年)生于中亚细亚布哈拉城附近的阿夫沙那镇。这个地方在今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离塔吉克斯坦共和国不远。从血统上说,伊本•西那是塔吉克人。
伊本•西那生活在十世纪末到十一世纪初,这时世界上的主要国家都处在封建时期,但是各国发展的程度并不平衡,大体上说来,是东方高于西方,尤其是在生产力和文化方面。当时在我国是北宋初年,在欧洲是日耳曼国王鄂图刚建立神圣罗马帝国的时候,在西亚和北非地区则是伊斯兰教哈里发帝国已经分裂的时候。当时的中亚细亚是一个摆脱了阿拉伯人统治的独立王国——塔吉克人的萨马尼德王朝,其首都就在布哈拉。
远在伊本•西那诞生之前,中亚细亚各族人民就发动了多次的起义,反抗当时的阿拉伯统治者,反对本族的封建贵族的剥削。其中规模最大的是穆康那(绰号,意即“缠巾者”)所领导的武装起义。这些武装起义虽然都失败了,但是终于削弱了阿拉伯贵族的统治,使他们最后不得不退出了中亚细亚。在塔吉克人的国家里,主要矛盾仍然是农民与封建主的矛盾。同时阿拉伯统治者虽然退出了中亚,但哈里发帝国仍然残存于不远的巴格达,而且保持着宗教上的控制,它与中亚细亚各族人民的矛盾并没有完全消除。此外哈里发帝国鼎盛的时候(相当于我国唐代)就发展了商业经济,进行了巨大的海外贸易,东至我国和印度,西至欧洲,都是伊斯兰教商人足迹所到的地方,因而在中亚细亚也形成了一些大城市,城市商人与封建统治者之间也存在着一定的矛盾。
伊本•西那出生于城市中的中等官吏家庭,这是一个矛盾的地位:他一方面与封建统治阶级有联系,需要依附封建统治者,另一方面又与城市中等阶层有联系,与贵族封建主有矛盾。前者是他的保守落后的方面,后者是他的进步的方面,但是后者毫无疑问是他的主要方面。作为一个城市居民,他是热烈要求发展生产、发展科学文化,反对宗教蒙昧主义的。
伊本•西那在萨马尼德王朝的首都布哈拉受教育,十六、七岁时,已经学贯古今。他学习了古代的哲学、几何学、自然科学和医学,并且成为名医。虽然他不懂希腊文,但是当时希腊古典著作都已经有了阿拉伯文的译本,他精通了这种学术文化上的共同语文之后,也就研读了这些古典著作的译本,尤其对亚里士多德和伽仑的著作用力最勤。当时布哈拉的苏丹曼苏尔身患重病,伊本•西那给他治好了,因而得到特许,可以在王室藏书楼中研究,这一项特权更使他熟悉了前人的成就,大大地增长了知识。但是他并不限于书本的研究,而把主要的力量放在观察实验上,并且十分重视因通商而传来的外国科学成果。
伊本•西那二十岁的时候,萨马尼德王朝覆亡,他逃到了花剌子模,受到一位朝臣接待,在那里继续科学研究,并开始著作。这时著名的科学家比鲁尼也到了花剌子模,伊本•西那与他展开了科学讨论。大约在花剌子模的时期,伊本•西那完成了他的哲学全书《治疗论》。
三十一岁时,由于政治原因,伊本•西那又被迫从花剌子模逃出,在好几个地方住过,以后定居朱尔丈,在那里教授学徒,并开始写作他的医学巨著《医典》。后来他迁居哈马丹(在现今伊朗境内),由于治好了哈马丹苏丹的病,被任命为大臣。他在哈马丹的时期一方面从事政治活动,一方面仍旧从事科学研究,并到处行医。宫廷政治生活使他见到了封建统治集团的腐败,大为不满,为此几乎遭到杀害,后来在苏丹死去、嗣子继位时更被囚禁,但是他在狱中仍不放弃科学活动,写了不少著作。直到后来另一个王子阿布•查发尔攻陷哈马丹,才把伊本•西那从狱中放出,任命为太医,并把他带到伊斯巴汗。这时他已四十二岁。
在伊斯巴汗宫廷中,伊本•西那得到了安静的环境从事科学活动,教育青年,与学者们举行科学讨论会,创立为群众治病的医院,并完成了他的巨著《医典》,用塔吉克语写了哲学著作《知识论》。后来他又回到哈马丹,死于黑蚩拉历428年(公历1037年)。
伊本•西那终生不懈地从事科学研究,从观察、实验中积累知识,从临床医疗中获得丰富的经验,并且不断地把经验总结提高到理论。这种做法与当地的伊斯兰教正统派僧侣和欧洲基督教经院学者完全相反,他们是只背诵经典,利用形式逻辑来进行诡辩,利用神秘观念来愚弄人民。伊本•西那痛恨蒙昧主义,曾经在一首诗中写道:
“无可奈何!在这蠢驴世界上
谁不是驴,就被指为无信仰!”
他的这种勤勤恳恳、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是他的先进城市居民的立场所决定的。他不仅是一个宫廷医生,而且为广大的群众治病,因而广泛地接触到城市中各个社会阶层的居民,同情他们的疾苦,也认识到只有用实事求是的办法才能解除他们的痛苦。但是就在当时,不同阶级的人对待这样一位科学家就有截然不同的两种看法:人民群众爱戴他,颂扬他,称他为“医师之王”,“哲人之王”,而反动的正统派僧侣却仇视他,诋毁他,称他为“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