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论上帝是万物之因^（1）

§1 现在我们开始来讨论这样一些我们曾称之为上帝所固有的 ^[13] 固有性。首先，讨论上帝如何是万物之因。

上面我们已经说过，一个实体不能产生另一个实体，并且上帝是一个东西，关于它的一切属性肯定属于它。由此就清楚得出，一切其他的东西，如果没有上帝，或者在上帝之外，是既决不能存在，也决不可思议的。正因为这样，我们有一切理由可以说，上帝是万物之因。

§2 又，因为人们传统把效能之因分成八个部分，因此让我们看，上帝以什么方式是一个原因。

这样，我们说，1. 上帝是一个衍生的，或者说是一个和它的后果同在的原因；而就后果发生这一点说，它就是一个作用的，或者说一个效能的^（2）原因；所有这些，因为它们可以互相转换，因此我们说是一个东西。

2. 就它在它自身以内、而不是在它自身之外起作用说——因为在它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它是一个内存的、而不是超越的原因。

3. 上帝是一个自由的原因^（3），而不是一个自然的原因^（4），如我们在谈到下面一个问题时可以看到并且将予以说明的，这就是上帝能不能省略不做它所做的，那时候我们就同时要说明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4. 上帝是一个由于它自身，而不是由于偶然的原因^（5），这一点我们在讨论命定的时候将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

5. 上帝是它所直接地创造的那些东西的主要的原因，例如物质中的运动等等，在这些东西里不可能有次要的原因的作用，因为次要的原因永远是在特殊的东西里，例如它使一阵烈风吹干海洋，以及同样的情形，在一切存在于自然中的特殊的东西里^（6）。

次要的引始的原因不在上帝中，因为在它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这个东西能强制它。而那主导的原因^（7）是它的完善本身；由于这完善，它是它自身、并从而是其他一切东西的原因。

6. 上帝唯一地是第一个、或者说引始的原因，如由我们前面的证明可以得出的。

7. 上帝也是一个一般的原因，但只是就它产生不同的后果这一点说；否则就决不能这样说，因为它并不需要任何人，以产生这些后果。

8. 上帝是这样一些东西的最近的原因，这些东西是无限的、不变的，并且我们称它们是它所直接创造的。但是在某一意义下它是一切特殊的东西的最后的原因。^（8）

注释

（1） 据Ch.Appuhn:Spinoza在这一章里几乎全部地沿用了Heereboord在他的Collegium logicum一书中所用的术语和这些术语的界说。Heereboord约与Spinoza同时，来顿大学哲学教授，当时荷兰经院哲学的代表，承继另一荷兰经院哲学家Budcersdijk的学说。这一渊源首先为Treudelenburg所发现，见Treudelenburg，Beitrage zur Philosophie，Ⅲ，p.301；全面论述了Spinoza与经院哲学的关系的，参看Freudenthal，Spinoza und die Scholastik，Pholosophische Aufsätze E.Zeller gewidmet. Ethica中与这一章有关的部分，特别参看卷一，命题16，17，18，28以及有关的引申命题和解说。

可以指出，Spinoza沿用当时经院哲学的术语和这些术语的界说，不等于Spinoza沿袭经院哲学的学说本身；相反，如第二章§30第1—2行所说明，这一章以及以下第四、五、六、七章正是说明，按Spinoza自己的学说，这些经院哲学的概念只有在什么意义下才可以，而在什么意义下不可以，应用于上帝。

（2） §2，第3行“衍生的”Gebh.，“ausfliessende”；Ch.Appuhn “einanative”。

第4行“同在的”Gebh.，“darstellende”；Ch.Appuhn，“presentante”。

第4行“作用的”Gebh.，“tatige”；Ch.Appuhn，“active”。

第5行“效能的”Gebh.，“wirkende”；Ch.Appuhn，“efficiente”。

据Ch.Appuhn，“衍生的”或“同在的”原因指这样的原因，它产生的后果和它自身没有区别，而且外在地表现了它自身，例如火与它自身的热；“作用的”原因指这样的原因，它产生的后果，至少在表面上，和它自身有区别，例如火灼热另一个物体。

（3） “自由的原因”。据Ch.Appuhn，“自由的原因”在Heereboord指这样的原因，它是有意识地起作用的（quae consulto causat）。Spinoza在这里没有界说这个名词，而只说以后将予以说明。以下第四章§5，第3—5行，“真正的自由只是在于，或者说不是别的，就是那第一原因，后者不受任何别的东西强迫或驱使，唯一由于它的完善是一切完善之因。”以及同节，第8—11行。同样，第四章，§8。

（4） “自然的原因”Ch.Appuhn和C.Gebhardt都没有指明出处；我们揣测，这个概念，至少在Spinoza本人的用法，与“被产生的自然”（Natura Naturatu）的概念有关。

（5） “由于它自身”的原因。据Ch.Appuhn，一个人掘一个土坑，这个人是所掘的土坑的“由于自身”的原因；他在掘这个土坑时使自己受了伤，他不是“受伤”这件事的“由于自身的”原因，而只是这件事的“由于偶然”的原因。Ch.Appuhn没有说明这是不是Heereboord在Collegium logicum中的界说。

“由于偶然”C.Gebhardt，“durch Zufall”；Ch.Appuhn，“pur accident”。

这里正文更正确、但是不太习惯的译法应该是：“上帝，由于它自身，而不是由于偶然而是一个原因”。“由于它自身”，也就是说由于它的无限的完善；“由于偶然”，也就是说由于“乌有”。

以下第六章Spinoza说明既没有“偶然”、或者说“偶然的东西”（Gebh.，zufaellige Dinge；Ch.Appuhn:choses contingentis），也没有“偶然的东西”的原因，或者说“偶然的原因”（Gebh.eine zufaellige Ursache i Ch.Appuhn，une cause contingente）。

因此，说：“上帝由于它自身、而不是由于偶然而是一个原因”，实际上也就是说：上帝由于它的无限完善而是万物之因，而不是说毫无原因地是万物之因；也就是说：“有”绝对地有，“乌有”绝对地无。

（6） “因为次要的原因永远……特殊的东西里”。B稿作：因为次要的原因是在存在于自然中的特殊的东西里”；“例如它使一阵烈风吹干海洋”作为正文的附注。

（7） §2，第16行“主要的”原因 Gebhardt:“vornehmliche”；Ch.Appuhn: “principale”。

第17行“次要的”，Gebhardt:weniger vornehmliche. Ch.Appuhn:“moins principale”。

第20行“次要的引始的原因”，Gebhardt:die weniger vornehmiliche beginnende Ursache；Ch.Appuhn: la Cause initiale moins principale。

第21行“主导的原因”，C.Gebhardt:die vorangehende Ursache；Ch.Appuhn: la Cause dominante。

据Ch.Appuhn，“主要的”原因由它本身的力量产生后果：“次要的”原因则是一个工具，为“主要的”原因应用来产生一个后果，至少在所举的例子中，Spinoza所用的是这个意义。Ch.Appuhn又指出，除了工具的意义外，Heereboord也把“次要的”原因称为“引始的”（catarctica）原因，例如贿赂，它使人去做一件事，而在同一的例子里，“主导的”（proegumena）原因，也就是说那动机，则是一个人的贪欲。

（8） 据Ch.Appuhn，Spinoza在这里的叙述次序和Heereboord在Collegium logicum一书的次序完全一致。在Heereboord另一著作Meletemala中，这里的第八点“最近的原因”（Causa proxima）和“远因”（Causa remota）标作第七点（“最后的原因”当即为“远因”），而第八点则为“全部的原因”（Causa totalis）和“部分的原因”（Causa partia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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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些属性之所以称为“固有的”，是因为它们仅仅是一些形容词，这些形容词离开了它们的实体是无法理解的。这就是说，如果没有它们，上帝就会不成其为上帝，然而并不是它们构成了上帝；因为它们并不显示一个实体的品格，上帝就是单凭这个品格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