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封信 里加寄伊本

（寄士麦那）

教皇是基督徒的领袖。这是个古老的偶像，人们出于习惯至今依然对他顶礼膜拜。从前连君主也害怕他，因为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废黜君主，就跟我们卓绝非凡的苏丹弃黜伊里默特和格鲁吉亚国王一样。但是，现在人们不再怕他了。他自称是最早的一个基督徒名叫圣彼得的继承人，而且他继承的财产无疑非常多，因为他拥有无数财宝和统治着很大的地方。

主教是属于教皇的执法人员，在教皇领导下，承担两个很不同的职务：当他们集合起来开会时，主教跟教皇一起制订教规戒律；而当他们单独行动时，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免除他人履行教规。因为你一定知道基督教充满无数清规戒律，极难奉行；因此人们认为既然履行这些义务不容易，那么更方便的办法就是由主教来免除人们奉行这些教规，结果这后一种办法，便被视为公益。这么一来，如果有人不愿斋戒，不愿办结婚手续，想取消许愿，想违反教规去结婚，甚至如果想收回誓言，那他们便去找主教或教皇，主教或教皇立刻给予免除。

主教们并不主动去制订戒律。有无数经师，其中大部分是修士，彼此就宗教问题提出千百个新问题。人们让他们久久争论不休，直至做出一个决定才结束彼此间的战争。

因此我可以向你保证，从来没有一个王国其内战之多能与基督的王国相比。

提出某个新论纲的人，开始时被视为异端分子。每个异端邪说都有一个名称，对于加入异端的人，这名称便犹如集合于大纛之下的口令。但是不愿做异端分子的人可以不成为异端分子，只要把争论者分成两派，然后替那些有异端倾向的人作一番分辩，不管这分辩的内容是什么，也不管别人能否听懂这分辩，它便可以使这个人洁白如雪，于是这个人便可以自称为“正统派”了。

上述情况仅适合于法国和德国，因为我听说在西班牙和葡萄牙某些教士听不得玩笑的话，他们火焚一个人就像烧稻草一样轻易。如果落入这些人的手，那么要是你总是手捻数珠，口中祈祷上帝，身上披着两块用两条布带系起来的毡毯，并且曾经到过加利西亚省 ^[38] ，那就算你走运。否则，一个可怜人麻烦就大了。即使他像个异教徒似地发誓自己是正统派，对方完全可以不同意他正统派的身份，而把他作为异端分子烧死。他即使提出分辩也没用。根本没有分辩的余地！当人们想听听他的分辩时，他已化为灰烬了。

别的裁判者先推定一个被告是无辜的，而这些裁判者则总是先推定被告是有罪的。如果拿不定主意，总是从严处理，这是一条定规，显然因为他们认为人性是恶的。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对有些人又信赖有加，认为他们从不撒谎；他们接受十恶不赦的人、娼妇、从事下贱职业的人的证词，他们在判决书中对穿硫黄衬衣的罪人 ^[39] ，稍作赞扬，说自己很遗憾看到他们穿得这么差，说自己温柔敦厚，厌恶流血，作此判决出于无奈。但是为了自慰，便把这些不幸者的所有财产没收归为己有。

先知的后裔居住的地方多么幸福啊！在我们的故土，没有这些悲惨的场面。天使们给我们送来的神圣宗教，靠真理来捍卫，而不需要用这些暴力手段来维持自己。

1712年闪瓦鲁月4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