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近代哲学——第二篇 思维理智时期
我们现在才真正讲到了新世界的哲学,这种哲学是从笛卡尔开始的。从笛卡尔起,我们踏进了一种独立的哲学。这种哲学明白:它自己是独立地从理性而来的,自我意识是真理的主要环节。〔哲学在它自己的土地上与哲理神学分了家,按照它自己的原则,把神学撇到完全另外的一边。〕 [1] 在这里,我们可以说到了自己的家园,可以像一个在惊涛骇浪中长期漂泊之后的船夫一样,高呼“陆地”。笛卡尔是那些将一切从头做起的人们中间的一个;近代的文化,近代哲学的思维,是从他开始的。(长期以来,人们一直是在走老路。德国人有一个特点,在这方面越恭顺,在那方面就越放肆;谨小慎微和飞扬跋扈、别出心裁,可说是魔王派出的使者,拳打脚踢,把我们揍得好苦。)
在这个新的时期,哲学的原则是从自身出发的思维,是内在性,这种内在性一般地表现在基督教里,是新教的原则。现在的一般原则是坚持内在性本身,抛弃僵死的外在性和权威,认为站不住脚。按照这个内在性原则,思维,独立的思维,最内在的东西,最纯粹的内在顶峰,就是现在自觉地提出的这种内在性。这个原则是从笛卡尔开始的。那独立自由的思维应当发挥作用,应当得到承认。这一点,只有通过我的自由思索,才能在我心中证实,才能向我证实。也就是说,这种思维是全世界每一个人的共同事业、共同原则;凡是应当在世界上起作用的、得到确认的东西,人一定要通过自己的思想去洞察;凡是应当被认为确实可靠的东西,一定要通过思维去证实。〔这样,哲学就成了大家普遍关心的东西,人人都可以在这方面独立地作出判断,因为每一个人都生来就是思维者。〕 [2]
自从新柏拉图派以及一切与之相联系的学派以来,我们现在才步入真正的哲学;这是哲学的重新开始。所以,我们在十七世纪所写的那些旧哲学史里,也只看到希腊人和罗马人的哲学,写到基督教就结束了;可见哲学在基督教时期,在那个时期开始以来,就已经不复存在,因为已经不需要了,——例如在斯丹雷的哲学史里就是如此。中世纪的哲理神学并没有把从自身出发的思维当作原则;这种思维现在却是原则了。但是这时我们还不能指望发现一种按照一定方法从思想中推演出来的哲学原则。思维是原则;我们应当承认的东西,只是通过思维得到承认的。有一种古老的成见,认为人只有通过反思才能达到真理;反思当然是基本条件。但这还不是从思维推演出万象,推演出世界观,还不是指出神的规定、现象世界的规定必然从思维中派生出来。我们所具有的只是思维,只是关于那种通过表象、观察、经验获得的内容的思维。
一方面是一种形而上学,另一方面是各种特殊科学;一方面是抽象思维本身,另一方面是来自经验的思维内容。这两条路线抽象地对立着,但划分得还不那么鲜明。我们确实将会遇到一种对立:一方面是先天的思维,认为各种应当得到思维承认的规定都应当取自思维自身;另一方面则是这样一个规定,认为我们必须从经验开始,从经验去推演,从经验去思维等等。这就是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的对立,不过这是一种次等的对立,因为即便那种只肯承认内在思想可靠的哲学理论,也并没有取得按一定方法从思维的必然性中推演出来的东西,而是仍旧从内在的或外在的经验中取得其内容〔然后通过反省和沉思使之抽象化〕 [3] ;形而上学的方面也同样采取经验主义的做法。通过思维首先产生出来的哲学派别是形而上学的派别,思维理智的派别;第二个哲学派别则是既反对形而上学本身,也反对一般经验主义的怀疑主义和批判主义。第一个时期,即形而上学时期,主要的代表人物是笛卡尔、斯宾诺莎、洛克、莱布尼茨等人,——还有法国唯物论者们。另外一方面则是对这种形而上学的批判、否定,对认识本身进行考察的尝试,认为各种规定是从认识本身中派生出来的,要考察从认识中发展出哪一些规定。〔我们在这里要谈到苏格兰哲学、德国哲学和法国哲学的代表人物们;至于法国唯物论者则是重新回到了形而上学。〕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