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定之法
草堂外，儒生与少年遥遥相对。儒生束手而立，神情自若。少年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四周木屑碎落一地，甚是狼狈。
儒生轻笑道：“霁儿，怒天斩你虽有三分火候，但还远远不是为父的对手。”
“这是自然，义父又不是那赤练冰蛇，孩儿如何能胜。”少年抛掉手中的残剑，淡淡说道。
“此刻，霁儿若是碰上义父这样的对手，定要与你不死不休，该当如何？”儒生问道。
“师傅教我，战之道，进乎技矣，以己之长，克敌之短，方有胜算。”少年凛然回答。
“生搬硬套，取死之道！” 儒生厉声喝道。”你我境界，相差悬殊，一时之间，你如何做到以己之长，克敌之短？犹自妄谋胜算，早已身首异处！”
“这，这该如何是好？”少年一脸茫然。
儒生问道：“《三十六计》，败战计中，最后所言何事？”
“孩儿记得真切，是走为上计！有言全师避敌。左次无咎，未失常也。”少年脱口而出，似有所悟。
“此言甚善，敌强我弱，死搅蛮缠，必陷不测！遭遇危局，审时度势，迅速遁走，方能逃出生天，以待来日。”儒生神色稍缓，徐徐说道。“霁儿你天赋异凛尚不能善用，无法腾空驾驭遁光，为父选了几种适用遁法，此乃求生之道，你务必勤修苦练。”
“义父，义父，孩儿明知你就在草堂之中，偏偏遍寻不到，这是什么遁法？”少年环顾四下，大声吆喝。
“此乃隐遁，借天时，谋地利，用人和，隐介藏形，与万物融为一体。若是修炼有成，你便是近在眼前，等闲之人亦难觅踪迹。”案台前，儒生缓缓现出身来。
“义父，这隐遁甚是好玩，你快授我口诀。”
“孽徒，你义父所授遁法，你却用来偷懒、懈怠功课，莫非以为师傅便无法拿你？”山间的小径上，道士拧着少年的耳朵，一路骂骂咧咧而来。
“师傅轻点，徒儿并非偷懒，只是趁功课间隙，熟稔法门，哎呦，师傅再轻点。”少年龇牙咧嘴不断讨饶。
山洞内，师徒席地而坐。“霁儿，日后若是遭遇师傅这般对手，定要取你性命，当如何应之？”道士望着少年，沉声问道。
“义父有言，敌强我弱，死搅蛮缠，必陷不测！遭遇危局，审时度势，迅速遁走，方能逃出生天，以待来日。”少年大声回答。
道士笑骂道：“荒谬！你方才倒是审时度势，早早遁走，可曾逃出生天？”
“不曾，顷刻便被拿住。”少年垂头丧气。
“霁儿，今日为师传你《知机策》，乃是针对胜无可胜，遁无可遁之敌，最后保命之策，实为法外之法，你须用心研习！”道士正色吩咐。
“师傅，这《知机策》徒儿修习数日，胸口郁气难舒，进境全无，想来与此法相斥，还望师傅另授妙法。”少年扯住道士的袖口，苦苦央求道。
“少年负胆气，好勇復知机。霁儿，你可知晓知机二字何解？”道士问道。
“徒儿看来，不过是巧言令色，吮痈舐痔之道！”少年一脸不屑。
“非也！非也！知者，适也，机者，变也，知机乃是适应变化，而利自身。这第一篇的法门便是运使言辞举止神情，示敌以弱，敬敌以恭，施敌以卑，献敌以媚，为保性命，巧妙周旋之道。昔日，三尺微命，甘受胯下之辱，终成大事，此，知机也。盖世武力，冥顽自刎而亡，霸业成灰，此，不知机也。”道士正襟危坐，侃侃而言。
“《知机策》？哈哈……《知机策》！”儒生哑然失笑。
“霁儿，我平日见你师铮铮铁骨，性情刚烈，想必是宁折不弯之辈，如此看来，为父大大走眼。”
“不过蠖屈鼠伏的小道，较之义父所授妙法不如远甚，若非怕师傅责罚得紧，我便……”少年陪笑道。
“霁儿，此言谬矣！”儒生喝住少年，正色言道：“我等修真之人，生而逆天争命，于九死之中，搏得一生，自是步步惊心。若是道陨身消，纵有万千宏图，终化泡影。事无定事，是故，法无定法，择利而行，能保命安身，精进修为，成就大道者，皆为妙法！”
少年道：“如此说来，这《知机策》有何妙用？”
“《知机策》相传为中古时期，岳麓门门主王随风所著。斯时，天地不宁，各大门派争斗不息。岳麓门人才凋敝，实力羸弱，又夹在灵武帮和云煦谷两大强敌之间，时刻有覆亡之险。这王随风修为有限，却心智极高，深诣合纵连横之道，对外长袖善舞，对内励精图治。数百年后，此长彼消，竟将门户发扬光大，而今，道统犹在。便是为父，对这等前辈高人亦是十分佩服。霁儿，你体质远异常人，但头脑无异。你师和为父所授之法，看似南辕北辙，离经叛道，实则殊途同归，煞费苦心。放眼此界，五洲四海之内，修真天才，奇才，怪才，经年累月层出不穷，但修至上三阶者，不过凤毛麟角。修真一道，有若大浪淘沙，其中真义，你还须慢慢用心领会方能触类旁通。只是这般年纪，我等便强行揠苗助长，让你吃了许多苦头。”儒生怜爱的抚摸着少年的脑袋，声音轻若柔风。
“只怪孩儿资质愚钝，进境太缓，令义父和师傅失望……”少年把脑袋埋进儒生怀里，磨来蹭去，泪水渐渐浸湿了儒生胸前的青衫。
“霁儿，毋要妄自菲薄，你天资之高，以为父看来，这些年后起之秀中，也足以排进前五。只是你身怀异体，前路注定劫数重重，我等不得不未雨绸缪……”儒生神色渐黯，徐徐有语。
“义父所说的前五，另外四个，又是何等样人？”不知什么时候，少年从儒生怀中钻出脑袋，小声问道。
“尰山玉灵秀，澐溗龙昊天，月岛呼延虢，另外一个，为父亦不知姓甚名谁，只闻她十六岁便以固体境击杀了凝神境的师尊，连番遭遇师门伏杀，却能突围而去，最后不知所踪。”
“如此厉害，孩儿将来出谷，一定要会上一会！”少年握紧拳头，两眼神采奕奕。
（未完，待续，请关注《第六章：禁制探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