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一敌二
这以一敌多在修罗场斗杀史上并不多见,因斗杀讲究实力相近,绝不越级比斗。
最近的一次是十八年前前任阿修罗掌殿罗骞在西修罗场以一敌三,当时罗骞以第一名身份同时斗杀第二、第三、第四名,他也因此战被覆霜城看中,而后成为影修罗。
但场上观众之中有幸看过那场比斗的为数不多。
观众纷纷重新坐定,等待开场。那两个准备给阿仲带上镣铐的罗刹又重新捧着镣铐走了回去。
这时,沈谦领着四个抬着担架的侍者走了过来,他们是给丹巴收尸来了。
阿仲见他神情略带悲伤,心生歉意。待那四人将尸首抬上担架,阿仲走向沈谦道:“在下杀死丹巴乃形势所迫,求沈训师莫要怀恨张训师。”
沈谦叹了一口气道:“若每个饿鬼比斗身亡,训鬼师都要怀恨于他人,那他还不要忙死?这里可是斗杀场!丹巴对你出手何尝不是招招致命!你无需解释,也不必内疚。”
阿仲微微一愕,想不到沈谦竟如此明理,反倒给他安慰了。
沈谦转过身去背对阿仲,负手而行,道:“丹巴是杀不死你的,这修罗场也是关不住你的。”言罢已经远去。
沈谦所言究竟是何意阿仲并不明白,也无暇多想。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应对陶觉雄和曲阴组合。
他以前虽在预备室中见过陶觉雄,却并未与他对斗过,只听闻他凶狠彪悍,下手绝不心慈手软,是饿鬼们最害怕遇到的对手。
有一次,一个饿鬼已经跪地求饶,他却硬生生将其劈成两半,连同那饿鬼身后坚硬的花岗石壁都给从上到下劈出一道三尺见深的长缝,据说当时那墙头上执勤的罗刹卫兵被吓得尿了裤子。
阿仲扫视四周,在偏南向处,那道惊悚的劈痕赫然在目。阿仲背脊一凉,看得头皮发麻。
至于那曲阴,去年与阿仲交过手,那时谁也未能伤到谁,胜负未分。
此君乃速度型饿鬼,无论走位亦或出招都是即快又猥琐,手中两把匕首更是刀影森森,叫人防不胜防。
阿仲完全没有应对策略,现在他有点为自己的狂妄后悔了。不过在这斗杀场,既然已出口挑战,那就绝没有后退之路。
场上熙攘之声突然变大,原来是预备室的双门同时被几个罗刹守卫拉了开来。
左右双门各出现一人,正是陶觉雄与曲阴,两人双双向场中阿仲走来。
只见陶觉雄光头爆牙,正左顾右盼,边走边向观众回以呵呵笑脸,颇具喜感。一把钢刀拖在地上,日光下,那钢刀霍霍生辉。
那曲阴则一脸阴兀地盯着阿仲,他下身着长裤,大腿双侧各别着一把匕首,饥瘦驼背,尖嘴猴腮,模样极是猥琐。
这两人身后又走出两人,左门一人乃是张翦,正站立在门旁神色紧张地越过曲阴看着阿仲;右门则是胡贲,正气定神闲地倚门微笑。
曲阴走到阿仲十丈处站定,双手交叉胸前,一副静等开场的模样。
陶觉雄却未停下脚步,依然边走边乐呵,走了一会,见曲阴并未跟上,便看了看阿仲,又回头瞧了瞧曲阴,然后傻乐傻乐地走向了曲阴,与他并肩站定。
阿仲见其行为怪异,不似正常之人,这东修罗场头号饿鬼莫不是个傻子?!
寻思间阿仲远远听见胡贲正在场边冲陶觉雄高声呼喊:“阿雄,一会儿铜锣响起,你只要把眼前这个刀疤裸男一刀砍死,回去就有吃不完的鸡肉啦!”
陶觉雄闻言光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阿仲惊愕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曲阴,后者双手一摊作无奈状。
陶觉雄确是一弱智无疑!
“别看他现在这样,待会儿他动起刀来,你就会后悔你娘把你生出来,嘿嘿。”曲阴尖声说道。
“你竟敢在匕首上淬毒,就不怕我告知李主事?”阿仲厉色道。
“嘿嘿,你看我这双匕首有毒吗,你大可让李主事叫人来验。”曲阴左右抽出匕首,倒握垂刃,道:“如果验不出来,你这就叫诬陷!嘿嘿。”
日光下,只见那双匕首刃干尖净,银光闪闪,不似涂抹过毒药。
“这等小事就无需劳烦李主事了,今日我定为赛罕取你狗命!”阿仲淡淡道,紫瞳隐现淡淡绿芒。
曲阴一阵寒意,不敢直视,低头将匕首插还腿侧,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咚”铜锣声起,比斗开始。
观斗席人声陡然鼎沸,呐喊助威此起彼伏。
帝国尚武,崇拜英雄,场边贵族巨贾们心里大都期待阿仲能力克强敌,缔造传说,手上却又将注码押在了陶觉雄和曲阴身上。
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别的。
阿仲寻思自己以一敌二,主动进攻实为不智,不如以防为主,静待破绽,防守反击。于是便横剑沉腰,目视强敌。
只听“飕”得一下,破风声起,陶觉雄已蹦至眼前。
好快!十丈之距几乎眨眼就到,这速度绝不在曲阴之下。
只见陶觉雄神情专注,盯视阿仲,右手举刀便砍,与方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锵锵锵锵···”左右连砍数刀,刀刀即快且劲道十足。阿仲操剑连续格挡,不住后退。
陶觉雄猛地一刀当头劈下,阿仲不敢托大,右手握剑,左手托刃,双手横剑格挡。
“当”得一声,阿仲只觉仿佛有一块硕大山石击砸在钢剑上,剑刃立马多了一道缺口。
陶觉雄并未紧接着劈出下一刀,而是双手同时握住刀把,用力压刀。
“哗···”刀剑磨刮,火星四射。
阿仲被他硬生生劈推了出去,连退数步,突感后背杀气陡现,眼角一瞥,正是曲阴。他右手匕首刺出,已极近阿仲背心。
阿仲并不多想,左手探背反握匕刃,只觉背心、左掌一阵刺痛,匕尖已刺入皮肉。
观众齐声惊呼,以为阿仲必死无疑。
幸亏阿仲握住了匕首刀刃大部份,匕尖入肉不深,否则此刻已成曲阴匕下亡魂了。
他迅速握剑回劈,曲阴不敢格挡,弹了开来。
阿仲左掌皮破血出,待要喘上一口气,破风声再次响起。
陶觉雄目不斜视紧盯阿仲,钢刀全力劈砍,刀浪滚滚。
阿仲勉强格挡,步步后退,苦不堪言。
这陶觉雄兼备速度与力量,刀刀角度刁钻,紧砍不舍。阿仲左支右绌,渐渐不支,茫然间后背杀气又起。
剑术·疾风刺!
曲阴匕首带着身体犹如风车一般旋转刺去,直取阿仲背心。
“看来那十斤牦牛肉是吃不着了。”阿仲苦笑道。
话音一落,阿仲忽感陶觉雄刀气顿了一顿,慢了半刀,他哪里肯放过这机会。
体术·云梯纵!
阿仲纵身跃起,脱离刀气,后仰空翻,翻过曲阴头顶,避过那致命一刺。
曲阴心中叫糟,陶觉雄一刀劲道十足的斜劈不偏不倚,正砍在自己的匕首上。
气劲相交,尘沙翻滚。
曲阴被陶觉雄一刀劈翻在地,他并未受到内伤,只是他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连同右握匕首一起飞了出去,他一时间竟忘记疼痛呆呆地看着他伤口。
这一切变化太快,观众大都没有反应过来,楞在当场。
“阿······”曲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尖叫声痛苦,愤怒。那表情在他尖嘴猴腮的脸上格外扭曲。
阿仲落站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抵挡陶觉雄狂风暴雨般的快刀劈砍已然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
他看了看陶觉雄,后者正不知所措地呆望着地上的曲阴,丝毫没了方才的犀利眼神。
阿仲毫不迟疑,趁着陶觉雄片刻恍惚,一剑刺向较近的曲阴,取的同样是背心处。
曲阴头也不回,待到剑尖快要刺到他脊骨突显的后背时,他突然上身下趴,钢剑刺了个空。
阿仲抽回钢剑,待要重新刺出,发现小腿处正被曲阴卧地踢中,立时重心不稳,翻到在地,钢剑脱手。
阿仲心叫完蛋,那曲阴像泥鳅一般翻滚而起,左手握匕,俯身刺来。
观众又是一声惊呼,以为阿仲再难脱逃,有些胆小的小姐贵妇更是捂脸不敢看。
哪知阿仲右手向上一掐,正好掐住曲阴左手手腕,匕尖刺到他眼前寸许处戛然而止。
日光下,那刃尖泛起点点翠绿。方才倒地,曲阴定是在这把匕首上涂抹了剧毒。
阿仲暗暗心惊,曲阴虽骨瘦如柴,形同枯槁,却力大十足。
阿仲无法将匕首推开,他不敢托大,眼角一瞄,瞅见钢剑,左手伸出胡乱一抓,抓住的却是曲阴方才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随手一刺,正刺中曲阴右腹处。
曲阴惨叫一声,翻到在地,左匕脱落,双手捂住右腹,鲜血从他指间喷涌而出。
这形势前后反差太大,席上观众看得目瞪口呆。
阿仲站起身来,只见陶觉雄张大嘴巴,更加迷茫地看着地上的曲阴。远处胡贲愤怒的叫骂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阿雄,你再不动手劈死这刀疤裸男,以后都别想吃肉了!”
陶觉雄瞳孔微缩,眼神又慢慢变回犀利。
阿仲全然不管陶觉雄如何变化,他迅速丢掉匕首,却抓起曲阴落在身旁的那把,双手倒握,举过头顶,像举石头砸核桃般往曲阴胸口砸去。
七根手指竭力抵挡着匕首的侵入,但收效甚微,曲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翠绿点点的刃尖一寸一寸没入自己的胸膛,每没入一分,他的表情便更加痛苦扭曲一分。
他的喉咙发出“咯咯”轻响,殷红的血液从他口鼻冒了出来,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