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拜访（中）
莫问和皇甫歌坐在了对面的长椅上，他们没有先说话，只是瞧着眼前的之人。
谷俞秉道：“算命？”
两人沉默。
谷俞秉又仔细从上到下瞧了二人一眼，道：“二位虽然年纪轻轻，可经历的事情确是不少！”
两人还是没有说话。
谷俞秉又道：“两位都是人中龙凤，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只是瞧着他。
谷俞秉道：“两位既然不愿告知来意，那便喝一壶茶吧！”
说完，竟自顾自地斟起茶来。
他的手很稳，斟茶正需要这样稳的手，他的手和他的心一样，他虽说了许多话，可莫问看得出，他的心境一直没有丝毫波动。
他是一个古井无波的人，莫问想不通这样的人会怎么给顾客算出他们喜欢听的命运。
他倒了三杯茶，两杯放在了二人面前，自己自顾自地端起一杯茶慢慢品啜起来。
四周出奇的静，水的流动声仿佛契合着某种音律，竟让三人全都舒适地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莫问不说话，是为了让对方的心境稍有波动，因为他知道，一个心不动的人，说出的话，是不会带感情的。
而一个说话不带感情的人，他的话，是不可信的。
因为他只剩下了理智，一种可以操控自己站在任何立场都可以自圆其说的理智。
不知道何时，杯中的绿叶已经被震成了虚无，完完全全融化在茶汤里了。
这是一个考验心境的比赛，这种时候，谁先开口，谁便先天处于劣势了，可在这种情况下，想一直保持不言，却是难于上青天。
可莫问的心境终究不如对方，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无法再坚持，他终于还是要开口了。
可在他开口之前，皇甫歌却已先他一步说话了。
“好境界！”
他知道开口便败，可他已经撑不下去了，在他开口的同时，他还震惊地瞧了瞧莫问，不曾想，莫问的心境上竟强了自己一筹。
心境不等于实力，可心境却决定一个人的潜力！
谷俞秉年龄超过二人许多，皇甫歌即便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可莫问的年龄只比自己长了三岁，如此说来，他的天赋，还要强于自己？
在皇甫歌开口的一瞬间，三人无形中造成的势便崩塌了，谷俞秉瞧着皇甫歌，道：“你们是玄黄学院的学生吧，想不到，玄黄学院中又出现了你们这样的人物！”
莫问只是瞧着谷俞秉，他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知道问对方什么，他无法问出面对解言问出的问题。
因为，谷俞秉没有子嗣。
他这的家族这一代，只有他一个人！
在武者世界，家族的传承往往要比个人的性命更重要，可谷俞秉的家族却刚好相反，每一代，只有一个传承者，而谷俞秉更甚，到了如今，却还没有子嗣。
莫问想不通，这代代单传的家族，是怎样延续了数千年的。
谷俞秉放下盛着碧绿茶汤的杯，道：“茶水已经太浓了！”
茶水当然浓，因为茶叶已完全溶进了水中，可莫问知道他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是在下逐客令，他不想让他的屋子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显得太过浓郁。
莫问道：“茶汤已经变浓，倒了岂不浪费？不如先品完了这一壶吧！”
谷俞秉道：“你们知道问不出什么的！”
莫问道：“我们只想听你说。”
谷俞秉道：“我和其他人联系的很少，并不知道任何可以帮助你们的信息！”
莫问道：“是这个原因才让你安全至今？”
谷俞秉双目陡然变亮，道：“确实是这个原因，别人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所以也不会来打扰我，而你们，却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莫问道：“所以你要杀人灭口？”
谷俞秉道：“你认为你们是玄黄学院的，所以我不敢？”
莫问的确认为他不敢，因为他根本不像他表现的这样淡泊。数千年下来，谷俞秉的家族代代单传，却还是能被玄黄学院记录在案，不是玄黄学院神通广大，而是这个家族，有着自己的目的。
这个目的莫问不知道，可他知道，一个一心想要脱离武者世界的人，也许十年不能如愿，可数千年下来，却一定可以达成。
而未达成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本不愿脱离武者世界！
既然有着目的，就不会把这唯一的一条路堵死，所以，他不会和玄黄学院反目！
这是莫问所想，他觉得自己的考量很周密，所以，谷俞秉没有理由杀他。
可下一刻，他便改变了想法。
因为，他已经感到了彻骨的寒冷，这个寒冷，来自谷俞秉，确切地说，来自谷俞秉身上的杀气！
这杀气已经要凝成实质，莫问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一动，便可能面临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可若是不做点什么，自己便已经处于了劣势，而这个劣势不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减少，反而会愈演愈烈，最后，会不战而败！
可莫问此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尝试这激发血脉，可全身力气却怎么也调动不起来，甚至，连银化都做不到！
他还从未面对过如此可怕的对手，莫问交过手的最强之人，便是沈仇了，可沈仇与自己切磋时，处处让着自己，莫问只觉得沈仇像大海，自己无论如何使力都会被包容抵消，可此时的谷俞秉，却像一柄脱离剑鞘的神剑，其威势仿佛能开山裂海，莫问猜想，即便是沈仇，面对如此杀意，也定要全力以赴！
杀意越来越强，莫问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甚至连身体都在消解，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只怕再有一刻，自己便要丧命于此了！
在这种时刻，莫问反而不再想着如何抵抗了，人人都说人死之前会想到什么，莫问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未想过死，因为他还年轻，还不想死！
可有的时候，自己的生命并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莫问的眼前，屋子不见了，只剩下两张关切的脸，来自养父养母的脸，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去陪他们了吧！
皇甫歌终于感到了不对，即便这杀气只是针对莫问一个人的，他感觉不到杀气，却能察觉到莫问的异常！
他瞬间站起身，一股强大的压力陡然降临到谷俞秉的身上！
谷俞秉面露一丝惊色，道：“重力领域？好！玄黄学院竟出了你这样的人才！今日饶你一死，日后不要再来了！”
话音刚落，莫问和皇甫歌已经惊讶地发现，四周的景色竟然完全变了，白色的墙壁，不算宽阔的街道……
这，分明就是两人刚刚进来的位置。也就是……谷俞秉的家门口！
两人互相望了望，满脸尽是骇然，谷俞秉竟能在两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将二人毫发无伤地送出屋外！
这种实力，若是想伤害自己，想必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皇甫歌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表现出的领域能力救了二人，其实对方本没想取莫问性命，否则，在其露出杀意的一刻，莫问的性命，便已经不保了！
两人思索片刻，还是没有再进屋去，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对方手下留了请，谁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可此时二人的心中，却被这个神秘的谷俞秉填满了！
玄黄学院的资料上，对于谷俞秉的实力，只是表明“不详”，可二人没有在意，因为武者总是会成长，玄黄学院也不可能对每一名武者都了如指掌，这“不详”的字样也不算是稀有。
可二人料想，在这样一个小城市，这样一个独自生活的算命之人，又会有多么强大的实力？
可事实告诉他们，此人的实力，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莫问猜想，即便强如沈仇，也定不是此人的对手！
自从莫问迈入武者世界，一路高歌猛进，虽然偶遇危险，最终却也化险为夷，而他的实力，却是已一个惊人的速度在增长着，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已经追上了影青枫。
莫问本不是一个自负的人，可世间无论何等好事都一定双向的，上天赋予了莫问绝佳天赋的同时，也将一丝骄傲装进了莫问的脑子。
莫问如此，皇甫歌亦是如此，骄傲是每一个值得骄傲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这骄傲，让他们看不到整片的天空！
而遇见谷俞秉，无疑是给两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头上，泼了一盆凉水，两人这才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是不能虚心面对这个世界，也许今天侥幸活下来，下次就不会这样幸运了！
一路无话，两人尽皆思考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