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谶州历险（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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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十天里，不断有人进来，也不断有人通过与熟人联系被“赎”出去。而萧月明他们这些“没人管的孩子”，只能每天望着沉重的铁门发呆。十天后的那个下午，萧月明和张辉、“假发男”等二十余人被“发配”到了黄溪区的麻林农场。

农场周围是浓密的香蕉林，再远处则是一些光秃秃的小山。萧月明随着众人跳下囚笼车时，贪婪地打量着这些并不稀奇的风景。他们跟着农场管理员进了院子，来到二楼的更衣室，换上了统一的“场服”。所谓的“场服”，是深灰色的劣质棉布做的，下身是一个齐膝的短裤，上身是一个前后两片的简易马甲。鞋子一律脱掉，只能打赤脚。

这天正是农场一周一次的例会。他们换好衣服，就被管理员带到了会场上。不大的院子里，黑压压地站满了人，穿着统一的“场服”，一样的面黄肌瘦、蓬头垢面。一个身穿制服的黑脸矮胖男子正站在人群前面讲话：“……我们农场的规矩，希望在场的每个人都要遵守。我们主张严厉打击仓霸，绝对禁止使用武力，禁止恃强凌弱。不管是‘新兵’、‘老兵’，发现以上情况都要积极检举，共同维护我们和谐、民主的农场大环境！”

萧月明看着身旁那一张张表情呆滞的面孔，长长地叹了口气。“谶州不缺少流浪儿！”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黑胖子”讲话的时候，场里的工作人员背着喷雾器挨个房间消毒。来苏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会场上，教人透不过气来。开完会，刚好是吃饭时间。萧月明迫不及待地捧起身边早已摆放好的搪瓷碗，将里面的米饭一股脑地拨拉到干瘪的肚子里。之后，萧月明一行被安排到二楼的一个“新兵仓”里（场里习惯的称呼，称新来的为“新兵”，在里面呆时间久一点的称作“老兵”，供“大兵”们住宿的地方叫作“仓”）。

房间的大小和里面的布置跟收容所差不多，都是清一色的水泥大“床”，看上去十分坚固耐用。不同的是，中间的过道宽了许多——设置这么一块空地，是让“大兵”们坐在一起“上课”用的；“大床”多了一层，这样，几十平米的空间里，塞进七八十人是不成问题的；门后的墙上，多了一台壁挂电视——“看电视”可是这里面消遣娱乐、打发时间的唯一项目。

屋里原本就有五十多人，萧月明他们一进来，显得更拥挤了。萧月明洗完冷水澡，刚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骂。他回过头去，看见“假发男”和张辉光着身子扭打在一起。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拉开。张辉蹲在水池边，闭着眼睛，脸上布满了血痕。“假发男”还站在一旁骂个没完。

一个光着上身、剃着光头的男子上前打了“假发男”一巴掌，骂道：“操，你们有什么仇啊，打这么狠？”

“假发男”见“光头男”身材魁梧、胸前后背都刺着青龙，慌忙堆起笑脸说：“大哥，你别怪我坏了咱们仓的规矩。这个家伙实在可恶，把身上的洗澡水全甩到我脸上！”

“光头男”白了“假发男”一眼，小声说：“你刚来，收敛着点，让“黑胖子”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假发男”忙不迭地点点头，说：“大哥教训得是，我知道了！”

忽听有人在铁门上跺了一脚，接着有个大嗓门“黑胖子”喊道：“吃得太多了是吧？你们俩给我滚出来，我给你们上上课！”

萧月明回过头来，看见“黑胖子”手里提了根电棍站在铁门外，面孔发紫，象中了毒一样，模样凶得吓人。

“黑胖子”打开铁门，把“假发男”和张辉带走了。张辉没过半个钟就回来了，而“假发男”直到第二天上午开饭前才回来。“假发男”一进门，就骂骂咧咧地说，他被关进一个小黑屋里，站也站不起来，坐也坐不下，弓着身子撑了一夜，差点就没气了。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张辉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咬牙切齿地说：“狗日的，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张辉两眼望着前方，好象没有听见“假发男”赤裸裸的威胁。

吃完饭，“光头男”拿了一叠信纸和一盒圆珠笔芯来，给和萧月明一起入场的“新兵”们每人发了一份，吩咐他们给家里写信，让家里寄钱来赎他们出去。拿到纸笔，萧月明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对父母说，就打算把来到谶州的经历都写一写，再道一下心里浓浓的歉意。谁知他刚写了两行字，就被“光头男”当头一拳打得眼冒金星。

“别写那么多废话——一句话，教你家里人寄一千块钱过来，后面写上你的家庭住址、邮政编码。写完了赶紧交给我！”萧月明虽觉得手里的笔芯有千斤重，也只得那么写好了，交给“光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