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乱花迷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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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过多时，当他收到另一个笔友王雨霞寄来的照片时，他马上又掉头去编织另一场爱情美梦了。

起初，王雨霞在给他的来信中也只是谈些生活中的小烦恼，比如与父母之间的矛盾等等。与张玉莲硬朗的风格不同的是，她的笔调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这让他心生怜悯，继而柔情泛滥。

萧月明：

你好！

第一次提笔给一个陌生人写信，但其实对你的名字却一点都不陌生了。第一次在节目里听到青梅提到你的名字、简单地介绍了你的情况，就对你产生了崇拜的心理。跟许多网友一样，你们有出众的文采、独立的思想，对生活的各个层面都有独到的见解；而我却是善感不善言，想到的事却写不出来，哪怕是一段短短的文字，要我抠半天才能拼凑出来，只有干着急。我以前从没想到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写信，而某个晚上，脑子里却盘旋着你的名字，这才下决心给你写这封信。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但你想不想认识我，我就不知道了。

芸芸众生中，不知能否有幸成为你的朋友。凭我的直觉，你的大作会在某一天问世，而且会一鸣惊人。到了那一天，可别忘了给我留一本啊！虽然我写不出象样的文章，平时却喜欢摘抄那些好的文章片段，那些经典、优美的词句。希望以后有机会向你学习！

……

你比我大，那我就以妹妹自居了。收到你的信好久了，心情却一直不太好，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你，又怕你不喜欢听。

时常感到自己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简直有点遗世孤立。每每想到这永恒消逝的生命的短暂与虚妄，就会有一种无法安慰的绝望，就会萌生一种无限凄凉的、脆弱的伤感。纵然你是豪情万丈的绝代英雄，也难逃这人生不可捉摸的虚无和苍凉。

有时候问自己，你不过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来去几十年，究竟能在世间留下些什么？有时候，就觉得所有的语言和行动都失去了意义。也许我太注意自己的心情，而忽略了季节的变换。爱幻想的女孩，梦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伍了。真是悲哀！

我一直认为，一定有一场令天地变色的爱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爱美丽过分，甚至掩盖了春花的颜色。即便整个天地断裂崩塌，世界成了末日，我依然会用痴情将爱情滋养起来。

我宁愿做一个伟大的空想家，也不会退而求其次。我想，如果事业上没有着落，我就这样一个人走下去，一直走到另一个世界。虽然这样想太荒缪，但我内心就是这样决定的。

……

大哥，为什么还没有给我回信？信寄出后我就盼你的回信，盼来盼去却是一场空。

人活着真是太累了！我宁愿自己从没来世间走过，也不愿看到人世的虚伪、人心的狡诈。这是个什么世界？没有爱心，没有温情——为什么我没有生在战争年代或者乱世之中，却生在一个充满仇恨的村庄？我好想大哭一场，真想一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把所有的坏人都带走，留一个美好的人间给天下所有好人！我那么多的伤心、烦恼有谁能听我诉说？我是那么得苦闷、无助，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萧月明，我不认识却又觉得那么投缘的你，为什么还没有给我回信？

以前，爸妈从没闹过别扭，我上初中的时候，一家人为我忙活，爸爸一声不响地给我收拾好书包，送我到村西头……那时候我是多么幸福！可是现在，往日的气息一点都没有了。也许是因为家里没有钱吧！妹妹初中毕业后就在家务农了，我职专毕业还没找到工作；爷爷奶奶都八十多岁了，身体不太好需要人照顾；去年卖的苹果钱还没要到手，打官司打赢了，可他们就是不给钱；今年地里收获的七百多斤姜全闷了，人家卖五块钱一斤，我们只卖一块多……也许这所有一切压在爸爸身上，他也感觉累了，但他不该折磨妈妈呀！我劝他，他就说死给我看，我也没办法，只有偷偷抹眼泪。

家和万事兴，家不和人人欺。我自信自己有十二分的善良，可是现实却处处与我作对。我痛、我恨、我恼、我悔！但愿今晚流星划过，世上已没有了本不该来此走一遭的自己！

雨霞

一九九六年四月十二日

上面摘录的，是王雨霞寄给萧月明的一些信件的内容。对于她的每一封信，萧月明都是满怀真诚地回信去安慰。面对那些失意彷徨的朋友，尽管他自己比他们还要痛苦和烦恼，他还是尽力搜罗那些激情、阳光的文字来激励对方，因为他骨子里虽然忧郁，但毕竟还是有着乐观的情怀的。

后来，谈得熟了，谈到两个人的关系，王雨霞说：“有时候，我好想有一个汪子默那样的亲哥哥，当我受了委屈，他会来安慰我；而当我遇到无力解决的难题，他就来帮我解决。可是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一个美丽却游离于真实之外的梦……”

萧月明也读过琼瑶的小说，那种童话般的爱情故事总是让不经事的少男少女心驰神往。可是她说，她要的是“汪子默”那样的哥哥，这句话让他倍感亲切之余，又觉得闹心。他有时想，有个惹人疼的小妹妹也不错吧？可内心深处，他渴望的还是一个能够与他相爱的女孩——他是多么希望能得到爱情的光辉的照耀啊！他不甘心，试图改变些什么，于是在他收到她照片的那个星期天，做出了一个重大的举动——没有考虑任何可能引发的后果，他冒冒失失地去了王雨霞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