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螳螂捕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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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第二年的正月初四开始，来自全国各地的应征者络绎不绝地来到神龙宾馆，几乎要挤破我的房间。自此，宾馆外的街道上，美女争相竞艳，罗裙飞舞，香风扑鼻，燕语莺声不绝于耳——这着实成了原海的一大胜景。
在应征者中间，有影视艺术院校的学生、各类表演团体的专职演员、非艺术院校的在校大学生，还有已经成名的明星大腕。冲着神龙公司在国内的威名，所有的应征者都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神龙公司自然将宾馆里的“选美”盛况通过新闻媒体不遗余力地进行宣传，因而，《玲珑剔透》未开拍已被炒得沸沸扬扬。
凭我的经验，应付这样的局面是游刃有余的，何况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的主要目的还是给月明找一个陈嫣嫣的“替身”——一个外貌、气质和陈嫣嫣极端相似的女孩子。可是过了没几天，我就感叹，我的这一计划包含了太多幻想的成分。茫茫人海，找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该有多么难啊，除非她们是孪生姐妹！
因为我在面试环节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为了在竞争中胜出，得到那个含金量极高的角色，不少美女都使出了看家本领。有的在我面前频频抛出媚眼，有的含蓄地表明为达目的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有的痛哭流涕说对我一见钟情要是得不到她梦中的白马王子的垂青宁愿跳楼自杀，有的则干脆直接地脱光衣服就跑进我的怀里……面对这些赤裸裸的诱惑，就是柳下惠再世也难免心猿意马，可是一想到枯瘦如柴的月明和万念俱灰的萧伯伯，我只能强忍着食色啖香的欲念，不断地祈祷那个救世的女神能够早日出现。
“选美”的最后一天，我终于忍禁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叫姚灵子的职业模特褪尽衣衫，躺到了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她黑亮的长发，绝美的容颜，泛着莹莹光泽的肌肤，近乎完美的曲线，整个看起来是那么性感迷人，正经的玲珑剔透。我象着了魔一样，在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轻轻一碰，指尖传来的电波竟然使我浑身战栗不止。汹涌的情欲瞬间击退了我所有的顾虑和犹疑。事后我向她保证：女主演已经非她莫属。姚灵子记下了我的手机号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我重新坐回到写字台前的转椅上，愧疚的情绪迅速弥漫了全身。说实话，这是我结婚后第一次与别的女人发生关系。一切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所有的防备和刻意装出的一本正经都是那么不堪一击。我从未想过要为妻守身如玉，可是，我毕竟不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可以醉卧肉林而谈笑风生。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又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看到她的一刹那，我竟然激动地站起身来。要不是我确信陈嫣嫣已经不在人世，我真会喊出她的名字。在这之前，我已经心灰意冷，并断定这几天来的努力全是白忙活，谁知道奇迹终于发生了。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客客气气地请她落座，又殷勤地沏了杯香茶递到她手里。她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一连声地道谢。我回到座位上，开始了问话。
“姓名？”
“陶心兰。”
“年龄？”
“二十三岁。”
“职业？”
“大四学生。”
“籍贯？”
“菽州。”
“有男朋友吗？”
“没有。”
“大四了还没男朋友？”
“大四了就一定要找男朋友吗？到了年龄就一定要结婚生孩子吗——做了哪个臭男人的家庭主妇，然后任凭自己象黄花菜一样老去？你不要象审犯人一样好不好？你完全可以不这么问的！”
陶心兰爆发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因为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我赶忙道歉说：“陶心兰小姐，我没有激怒你的意思，我为计划不周发生这一突然事件引起了你的强烈反感而感到惶恐备至。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乞求您的谅解！就这一严重错误，我会沉痛地检讨自己，写出书面检讨书，当面向你朗读！”
“哈哈哈……就是嘛，看你这样子多好玩！”陶心兰大笑着说。
我心中窃喜，暗道：“就是她了！”
等她笑够了，我故意板起脸说：“这些天我见过的女孩子少说也有几百人，没有哪一个敢在我面前这么大声地笑过！”
陶心兰不以为然地说：“为什么不敢？你又不是凶神恶煞，我也不是沉默的羔羊。”
我引诱她说：“你很有个性，也很招人喜欢。如果你表现得再优秀一点，我会考虑把那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送给你。”
陶心兰反问道：“怎么算是更优秀？让我贿赂你吗？这次来原海，我们就是为了看看传说中的外滩，至于那个角色，我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好家伙，她倒一点都不买我的帐！
“这么说，我把这个角色无条件地送给你，你也不会欢天喜地了？”
陶心兰莞尔一笑，说：“对！我不会蹦，也不会跳，但我会很高兴地接受。”
我站起身来，说：“好吧。明天这个时间你再过来，我将和你有一次长谈。”
陶心兰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走过去拉开房门说：“请慢走！”
陶心兰仙人般地降临在神龙宾馆，是我做梦都盼望的，而她的突然出现，又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必须花点时间来考虑怎么去跟她谈起那件事。“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吗？这些典故听起来就有些荒唐，再要人家模仿着去做，人家会答应吗？
送走陶心兰，我整理好姚灵子的资料，打电话给赵威，让他派人来把资料拿走，然后通知姚灵子，让她明天去找赵威签约。
姚灵子在电话那头掩饰不住兴奋地说：“喔，亲爱的，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晚上我去找你，好吗？”
我心里有点厌烦，嘴里却说：“嗯，就这样吧！”
我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拿起早先打印好的一张纸，起身开了房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面试结束”四个大字贴在房门上。正在门外等候的应征者还有一些已经面试过的女孩子见了我，一起拥上来，可怜巴巴地央求着要跟我谈谈。望着一串串晶莹的泪光，我耸耸肩，双手一摊说：“很抱歉，没办法啦！”神龙宾馆不相信眼泪，这就是竞争的残酷。
晚上，浓妆艳抹的姚灵子来到了我的房间。她是性感的，这也是女人的一种魅力，而且这种穿透力很强的魅惑更让人无法抗拒。姚灵子进了屋，朝我妩媚地一笑，一声不响地去了洗澡间。她了解男人的心，萍水相逢，是不需要太多的语言的。我坐到卧室的床上，点了根烟，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正在这时，妻打来了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这才想起，来十多天了，我一直没给家里打电话。我感到有些愧疚，但在电话里却莫名其妙发起了火：“元宵节前我一定回去。我很忙，没事别来烦我！”妻委屈地抽了抽鼻子，答应了一声。我立刻挂掉了电话。
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毛病。千篇一律的生活过久了，就会感到乏味，就想找点新鲜刺激的东西来调剂一下。妻可以称得上贤妻良母了，我们俩也算是夫唱妇随、恩恩爱爱，从没有斗过嘴红过脸。可是在对待性的问题上，妻就显得太保守。她坚持一种姿势，遵循一星期一次的规律，不屑于那五花八门的调情手段，在性爱的过程中从未表现出积极性来。我不能厚颜无耻地要求她“再骚一点”、“更风月一些”，于是天长日久，就感觉不能尽兴而心生压抑。此外，在思想上，我们也有距离。虽然我在现实中可谓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可在精神上，我是孤独的。我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但是为了生存，我只能把那些离经叛道的东西牢牢地锁起来，更不敢将它们形诸文字。我不能让激进的思想砸了我的饭碗，我不想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就只能选择平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从未有过在外面找情妇的想法，尽管我有很优越很便利的条件。但是，一个人走向堕落只是刹那间的事，比如现在的我，已经和素昧平生的姚灵子滚在了一张床上。在这个寂寞的夜里，我又一次彻底放纵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