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乱花迷眼（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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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萧月明去织造车间办公室报到。姓王的女主任一本正经地教导他说：“在我的车间，一定要上进，表现不好的，我马上把他退回厂部。你们一定要放下大学生的架子，铺下身子踏踏实实干，做出成绩来，厂里才能提拔重用你们！”管设备的刘副主任说：“我带你去保全找杨师傅。”

萧月明跟在刘主任屁股后面往外走，分管党务宣传的于主任追上来说：“听党的话，做党交给我们的任务，是我们崇高的使命，无论到哪里都要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为党的事业奉献出全部的光和热！我看你的字写的不错，以后我会安排你出黑板报，写写标语或者宣传材料什么的……”面对于主任信任和期待的眼神，他只有苦笑着连连点头。

萧月明在车间外路东的一个平房内见到了保全队长杨师傅。李主任面无表情地对杨师傅说：“呶，给你带来个徒弟——”转身对萧月明说，“杨师傅可是咱们车间剑杆织机的研究专家，你得好好跟他学！”

杨师傅呲牙一笑，喷着唾沫星子说：“要肯学的，我也肯教；混日子的，我也能教他混得舒舒服服。”杨师傅给他介绍过“师兄”小隋、绕纱工赵芹后，吩咐他换了工服，让小隋带他去车间熟悉一下环境。

小隋领着萧月明进了车间，顺着中间的过道往前走，边走边给他介绍车间的基本情况。萧月明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虽然他骨子里是个波澜不惊的人，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进厂，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奇形怪状的机器和在书本上不知念叨过多少遍的“工人阶级”。

车间很大，前面是三十台老式的机器，后面才是车间新上不久的全自动剑杆织机。挡车工都是些年轻的妇女，一律穿着白色的吊带围裙，戴着白色的工帽，在织机前后奔走忙碌着。尽管萧月明算不上有多帅，但他高挑的身材还是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几个女子凑到一起窃窃私语，随后又娇笑着迅速跑回自己的工作台。

小隋冲他挤挤眼说：“来到这里，就是进了女儿国，看着这百花争艳、春色满园，是男人都会看花眼的！”

萧月明笑笑说：“是吗？我倒没看出来。”

这是一句实在话。在呆板的工服包裹下，女儿国的颜色被掩盖了不少。可是等下午交接班的时候，下班的女工纷纷脱去工衣，换上了花花绿绿的女儿装，这一下可把他看傻眼了。来接班的女工加入这一阵营，一时间，更衣室内外香气缭绕、莺声燕语，宛如瑶池的仙会就要开幕似的。于是萧月明一颗原本浪漫的心，早已飘飘悠悠荡到九霄云外去了。

才进厂的时候，萧月明还记挂着《浓情小屋》这个节目，也想继续给它投稿。后来发现时间严重错位——节目六点结束，他下班是五点半，等回到宿舍，打开收音机，已经是节目的尾声了。再加上青梅给他回信的诺言一直没有兑现，热情得不到回应，他对节目的热情也就慢慢冷淡下来。后来因好奇心驱使，他鼓起勇气去广播电台见了青梅一面。青梅长得没他想象的那么好看，见了他也没他预想的那么热情。这些原因都让他觉得，他和青梅所有的过往，注定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相遇。而通过节目认识的笔友，到现在只有两个还跟他保持书信联系。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月明在工作上却始终无法进入状态。杨师傅只让他跟着小隋上纱轴、给机器加加油，可就这么点活小隋都抢着干了。他生性就不喜欢跟人争，何况他对那些黄油、螺丝刀一类的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倒也乐得清闲。可是车间领导见了，就埋怨他手脚懒、不知道上进。他虽有满腹委屈，却也无可奈何。后来，他索性把精力转移到风花雪月上面，幻想着若能化身彩蝶，流连于花丛间，闻闻花香，戏戏风露，倒也风流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