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爱情圣经（8）

9

这是萧月明平生的第一次舞台实践，而且还是自己编写的剧本。可是他没有想到，排演这么一个短短的本子，竟然遇到了那么多难题。

首先是选演员。其实这个本子写出来以后，他就决定要演男主角，因为这个角色脑袋里装着他的苦闷、彷徨、压抑和幻想。周婕不知道他的想法，一开始给他推荐了冯强和于莓。可是一试台词，萧月明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演戏的材料——知不知道怎么说台词呀又不是要你们背课文？他把班里的十几个女生数了个遍，想到赵霞在诗歌朗诵会上的表现，觉得让她来演女主角还靠谱些，便托周婕去跟她说。周婕问过赵霞后，回复他说：“赵霞脾气倔得很呢，说什么都不肯演！”

萧月明一时没了主意。过了两天，赵霞忽然过来找他要剧本看，这让他颇感惊喜。那个周六下午，赵霞应他的邀请来到教室，和他一起熟悉台词。两人把男女主角的台词从头到尾对了一遍，萧月明心里也慢慢愉快起来。赵霞的声音很有个性，嗓音放得开，又知道哪些地方该放哪些感情进去，潜台词和情感的把握上再下点功夫就差不多了。因赵霞还有事要办，和他约好第二天下午再来教室练习，就回宿舍去了。萧月明一个人坐在那里感叹：一门心思在作业堆里摸爬滚打的学生，哪里会演什么戏啊，真是难为他们了！不过好歹解决了女一号的问题，他悬了好久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谁知好景不长。没过几天，赵霞又吵着闹着要退出，多亏周婕苦口婆心地劝说，才把她拉了回来。

再说“张父”这个角色，找了好几个人试了都不行，把他愁得不得了。忽然有天晚上，一个叫李昌健的同学来找他，毛遂自荐要演“张父”这个角色。这个同学身材敦实，皮肤黝黑，平时少言寡语，看上去不过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谁想给他台词一试，李昌健一板一眼的表演竟惹得围观的同学一阵叫好。就这样，萧月明一边感慨，一边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当众拍板把“张父”一角的扮演者定了下来。而“服务员”这个角色，因为台词不多，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的扮演者。

接下来，小品排演的过程也可以说是一波三折。起先，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排戏，大家排演起来都很卖力——可新鲜劲一过，劲头都松了下来。赵霞开始有事没事地推托，拒不到场；李昌健因家中有事请了一星期的假，排演只得暂停；等李昌健回来，赵霞又嚷着“没意思”决定罢演。萧月明除了生闷气，一点办法都没有；周婕却发火了。这天晚上的自习课上，周婕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教训了赵霞一通。

“答应人家的事，一定要把它做完。弄到这节骨眼上，你拍拍屁股走了，不是拆人家的台吗？你不演也行，我把你不守信用的事迹写成新闻稿，拿到广播站播它三天三夜，让全校师生都知道你的大名——我周婕说到做到，不信你等着瞧！”

赵霞被周婕的气势给震住了。她连忙跑到周婕跟前，赔着笑脸连连作揖。

“姐，你可别！我虽然脸皮有点厚，也不想在校园里被人追着屁股要签名啊！我、我演还不行吗？”

周婕拿手指点着赵霞的额头，又气又好笑地嗔道：“你这个淘气包！这次饶了你，就怕你下次还犯！”

赵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嗓音里带着夸张的哭腔，哀求道：“姐，我错了！我写检讨书，自己拿广播站去念一百遍行吗？”

同学们看她俩你来我往象在演戏，都笑得前仰后合。周婕一边拉扯赵霞一边说：“你快写，写完了我帮你去念。你的普通话可没我说得标准。”

打这以后，大家的心思总算安定下来。可时间不长，几个人又挑起了剧本的毛病。一个说这句台词应该这么说，一个说那个细节不太合适应该怎么怎么写，一来二去就把萧月明惹烦了。他也知道剧本因时间仓促存在许多问题，一开始也是虚心接受他们的意见，尽量往好处去改，可后来意见越提越多，大有推翻他整个构思、要他重写的架势。他气得把本子一扔，说：“要改你们去改，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周婕劝道：“还几天晚会就要开了，你可不能放弃啊！大家也都是想着能让它更好。”

萧月明两手一摊，说：“我真的太累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周婕请来了马列教研室的郭老师给他们作指导。她告诉萧月明说，郭老师专修过戏剧表演专业，在大学时策划、排演过不少舞台剧。萧月明乐得直拍手，说：“你要早请他来就好了！”

周婕说：“唉，谁知道弄个小品还这么难呢！”

郭老师“走马上任”后，首先对萧月明创作的剧本做了充分肯定；接着就小品排演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提出了修改意见。最主要的是，郭老师给所有参与小品演出（包括另一个小品《鞋奏曲》）的同学恶补了许多喜剧表演方面的知识，如角色心理的把握，表情、动作和台词的处理，演员在舞台上的调度等等。郭老师知识渊博、话语幽默，大家从心里都敬他、服他。于是，原本乱糟糟的局面很快恢复了秩序，小品的排演也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十月二十八日晚，中文系的迎新晚会暨短剧小品大赛如期举行。除了本系的学生，其它系也有不少同学跑来观看，把小剧场挤得水泄不通。晚会开始前，郭老师把两个小品的演员都叫到办公室，又让他们排演了一遍，然后鼓励他们说：“今晚，你们都是舞台上的主角。相信自己就是最棒的！”

小品《心声》最终获得了大赛一等奖。演出结束后，系书记亲自走上舞台，与萧月明等人亲切握手。认识他的同学都围上来，竖起大拇指赞道：“萧月明，你今晚盖了帽了！”

萧月明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走出剧场大门，他猛然觉得思维一下子被掏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弥漫在心头——这就是诗人们讲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吗？还是别的什么？他一个人走回宿舍，衣服也没脱就上床睡下了。之后，一切恢复平常，日子又象陀螺一样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