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爱情圣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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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发出后，足足过了两个月，萧月明才收到罗曼丽的第二封来信。信里大概说：他的诗写得真不错，谢谢他能看得起她那么喜欢她，只是他们之间了解太少，还是先做朋友吧，有时间一定写信给他；目前功课还不算太忙，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因为学校很重视磁学这个专业，往后的压力肯定越来越大；生活还好吧，就是天气干燥、风沙大，早上起来鼻子、嘴里都是沙子；最后还鼓励他振作起来，只有学有所成才能回报社会，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
罗曼丽的言辞亲切而冷静，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儿女情长，这种状况让萧月明心里抓狂。他开始频繁给罗曼丽去信，教导她要懂得爱、学会爱，提醒她“春天已经来了”，“是谈恋爱的时候了”！可是罗曼丽的回信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回信的字数也是越来越少。他难以忍受罗曼丽的冷漠，几乎要暴跳如雷——是你先来信挑起了我感情的波澜，现在又这么无情地对待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罗曼丽：
你好！
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为什么害我象傻子一样在漫长的等待中煎熬？我一再去信打扰你，实是情非得已。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在烈火中爆裂，要我灰飞烟灭你才满意？
爱一个人可耻吗？为什么来自心灵深处的爱反而让你感到羞耻？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就是因为爱吗？爱国爱民，爱家爱亲人，爱自己——难道不应该去爱那个愿意和自己风雨同舟、携手到老的人吗？那可是我们一生中最值得珍爱的人哪！
我无数次对着天空呐喊——我要发愤图强、超越自我，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做一个站在最高处可以俯瞰众生的伟人……可是现实的我，不过是一个迷失了方向、在泥潭里挣扎的悲苦青年。我相信伟大的爱情啊，相信它能拯救我脱离苦海，可是，你愿意给我吗？
我不敢奢望，我也看不到希望！我并不贪婪啊？我只要你给我写信——哪怕一个月一次，一次就说一句话好吗？拜托不要这么狠心把心门紧闭啊！就算可怜可怜我好吗？
萧月明
一九九四年三月十一日
尽管萧月明的纠缠看起来冠冕堂皇，最终还是枉费心机。或许萧月明的死缠烂打触到了罗曼丽的底线，她最后寄来的绝交信语气冷得象寒冬腊月的冰凌。
萧月明同学：
如果说我脾气不好，那都是你自找的！是你非要逼我的吧？
难道你真的很无聊，整天就知道想那些无聊的感情事？
你不觉得你这么不求上进，辜负了父母对你的期望？你这样下去会一事无成，又拿什么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我永远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值得你这样浪费时间花费那么多心思来追求！况且，我现在根本不想谈感情的事！
爱情只是过眼云烟，只有亲人之间的感情才值得信赖和珍惜。请你不要一再地对我灌输你的爱情理论，我不需要！
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很抱歉，我要学习了！再见！
罗曼丽
一九九四年五月二十日
如果说爱情是一朵小花，那么在萧月明近乎疯狂的摧残下，未及绽放就已经凋零了。许多年以后，他回头梳理这段感情，看到当年发出的信件的底稿，忍不住哑然失笑，笑自己的浅薄和空虚。口口声声说，要努力修身养性，难道修来修去竟然修成了“偏执狂”，修出了“强迫症”？
他也曾用苏霍姆林斯基的爱情理论来审视这段感情。他搞不明白，为何当初这种感情来得那么强烈，到头来就如同一捧黄沙飘散在风中终于不留一丝痕迹？
苏说：“爱情的实质在于：一个人感受到另一个人独特的吸引力，产生了恋恋之情，这种感情使他(她)在另一个‘我’中忘掉了‘自我’，而且恰恰在这个‘忘怀’中获得了新的‘自我’；在另一个人的幸福中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爱情是人们之间的关系创造的最丰硕的成果，这种关系会创造许多杰出的业绩，而最主要的是新的生活。”
可以肯定的是，罗曼丽对他的吸引是强烈的，那种“爱”的感觉是美好的，巨大的幸福感足以让他陶醉；问题是，爱来爱去，终究只是他一个人在恋爱。一个人的爱情，就象一堆没有人加柴的篝火，很快就会熄灭的。
苏说：“正如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来说音乐是毫无意义的一样，对于一个未开化的人来说，就根本谈不上文明，其中包括人与人关系的文明，也谈不上被自古以来一切民族的诗人和音乐家歌颂的那种高尚的感情，即我们称之为爱情的那种感情。”
罗曼丽说，爱情不过是过眼烟云。她不相信爱情，认为它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有刻苦学习、成就事业来回报父母才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虽然也曾幻想过爱情，但又莫名地害怕它，本能地排斥它，更不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冒着“赔夫人折兵”的危险去追求它。实际上，爱情本来就不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白菜豆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只有懂得爱情、相信爱情的人才配享有它。可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几个人真正懂得爱情，接受过爱情“专业课程”的教育呢？即便有些人真的懂了，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教育他们的子女，教导周围的人，让他们也明白爱情的真谛呢？
所以更多时候，爱情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存在于大多数人的脑袋里。至于萧月明对罗曼丽以及之前的姚琴等人的迷恋，用“爱情五阶段”（浪漫期、权利争夺期、整合期、承诺期和共同创造期）的理论来解释，仅仅还是第一阶段的“浪漫期”的“神经错乱”而已；而且就这一个阶段，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浪漫。这一定是她们身上一些特殊的气质吸引了他，这些恰恰是他“理想中的爱人”必须具备的东西，所以他才能对她们那样痴迷。不过因为他的腼腆和自卑，他没有办法去进一步了解她们，这种单方面的“恋爱”就再也无法向前发展；而她们身上所谓的“美好”都是他一个人幻想出来的，这种“仰慕”的情感越堆积越浓厚，就让他产生了“爱”上对方的错觉。归根结底，这种“爱”哪怕再炽热，也注定是一朵不会结果的“谎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