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爱情圣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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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明上的是中文系。他糊里糊涂地来到师专，却发现这里并不是心目中的理想之地。从这里出去的毕业生，大部分都要去乡镇中学教书，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当老师。他觉得教师这个职业太枯燥了——站讲台，批作业，讲着千篇一律的教案，写着一字不变的板书。他受不了这种重复。他想做那种有创造性的、能够经常给他带来新鲜感的工作，比如写作。从小学开始，他的语文成绩一直不错，又在课余时间看过不少文学作品，时间长了，就在内心深处播下了一粒种子，或者应该叫作理想的——他觉得自己更愿意成为一个能够著书立说的作家。

理想这个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它太沉重了。它是千万次的念想淬炼、提纯而成的，不仅操纵着一个人人生的大方向，还影响着这个人一辈子的喜怒哀乐和荣辱得失。不过，这一点在萧月明心里并不是很坚定——他不是还想过考音乐、学表演的吗？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文艺的东西。或许在他身体的某个地方长着一个面团一样的肉瘤，温度适宜就会发酵，放出浪漫多情的气息。上小学之前，他就缠着大人给他买了毛笔来练字，比着画报上的人物学画画。那些包含着月夜、小溪、石板桥的所有有关田园的记忆，都幻化成诗和音符，沉积在他脑海里，左右着他的成长轨迹。后来，他开始尝试写一些小说——写带他下河捉蟹、听书看电影的姑母，写给了他懵懂爱情的女生……可是，他从未在报刊上发表过一个字。

十几年的学生生涯，萧月明只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参加过一次作文比赛，结果却败得一塌糊涂。他是那么得不自信，透到骨头里的懦弱一直伴随着他整个成长的过程。那个作文比赛的题目是《我和小明解难题》。其他参赛者写的都是怎么解数学应用题，萧月明写的却是怎么解人生的难题。他不是故意标新立异，而是不知道解一道数学题究竟有什么好写的，不得已借用杂志上一篇题目叫作《妒忌是灾难》的文章阐述的道理，编造了一个故事。他这篇作文虽然在谋篇布局、遣词造句的技巧上略逊一筹，但在立意上已经战胜了所有人。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创新，因为他整个过程都表现得那么差劲——当他拿着这篇作文走到讲台上朗读的时候，紧张得双腿打颤几乎都站不住了，哆嗦着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崩，心里难受得差点哭出来。一面胆小如鼠，一面又自视过高；渴望被理解、被认可，又性格孤僻不合群——这就是萧月明，一个矛盾的混合体。

课程设置很宽松，又没有了高考的压力，萧月明感觉自己一下子成了脱缰的野马。系学生会经常组织一些活动，比如诗歌朗诵比赛、演讲比赛、辩论赛等等，还成立了舞蹈社、音乐社和诗社。萧月明自然满心欢喜地参加了所有社团，满腔热情地参与各种活动，希望能在人群中崭露头角。但是这个阶段，他仍然不能完整地唱好一首歌，朗诵和演讲也是不得要领，徒有激情罢了。为这些他苦恼得不得了。“难道自己真的不是搞文艺的料？”他困惑了。因为胃肠疾病和精神上的压抑，他身材依然过度消瘦，脸上的青春痘仍旧一茬接一茬地往外长，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就是那点还过得去的文字功底了。

初进大学的新鲜感一点一点消失。周末，他偶尔会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大多时候则是加入席卷全校的“够级大战”。所谓“够级”，就是六个人玩的扑克牌游戏，因为对战性强，参与的人多场面热闹，很容易让人入迷。整个学校，几乎所有的男生都“上瘾”了，大家常常为了争抢一个“席位”而发生口角争执，甚至肢体摩擦。玩着觉得无聊，特别是手里牌不好，一次“进贡”好几张的时候，萧月明就发誓要戒掉牌瘾；可是下次看到人家玩，手就痒了，瞬间就忘了曾经立下的誓言。如此反反复复，时光就这么悄悄地溜走了。他当时根本认识不到，自制力的缺乏，正是他若干年历经坎坷却一再失败的原因之一。

接下来要说的，自然是萧月明的感情事。他是一个重情的人，感情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程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从记事起，他关注过许多女孩子，偷偷研究她们，甚至发展到疯狂地暗恋；甜蜜过，惆怅过，憧憬过，失落过，更多的却是“知音难觅”的感叹——可是年轻的心啊，又怎能轻易放弃希望呢！进入师专，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他心里自然少不了期待，于是，当班里的同学到齐后，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女同学。不料，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全班有二十五个男生，十一个女生，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萧月明私下里观察一番，没一个女生能入他的“法眼”。从他的标准来看，女生们无论从相貌到身材，都太普通了。一个面孔略好，但肤色太黑；一个身材高挑，一张娃娃脸却让人不忍细看；一个身材样貌稍好，已经名花有主；一个皮肤白净，身材矮胖；还有一个叫周婕的，身材模样都过得去，就是脸上暗疮太多，严重影响了她对异性“放电”的威力。不过周婕天性好动，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普通话说得好，又会唱歌，很快成了系学生会的文艺部长、推普小组组长。所以学期一开始，萧月明就对她格外关注，心里有与她交流的渴望，又因为诸多挑剔而犹豫不决。学期结束前，他鼓起勇气写了个纸条给周婕，问她下学期开学时能不能早来两天，因为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周婕很大方地拒绝了他，说假期可能有很多安排，有事开学后再说吧。在男女关系上，他总是羞答答的，又想接近人家，又怕对方不够完美，犹犹豫豫难下决断。从这里也看得出，萧月明优柔寡断的毛病也是很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