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螳螂捕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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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明疯了。”

这一年的腊月，当我携妻女从省城回到丽山县萧家庄的老家时，母亲悄悄跟我说。

我登时张大了嘴巴，一脸惊异地说：“不会吧——娘，你一定是弄错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是啊，这么好的孩子，谁想到竟然疯了呢！两个月前，他带了个女孩子回来，说要结婚，东西都置办好了，谁知道人家又跑了。这孩子不知道追到哪里，给车撞了，出院回来以后，就去河滩上弄了一堆黄泥回来，没白没黑地折腾，花了半个月时间，弄出来一个泥像。还别说，这孩子就是能，塑的这女人哪，俊眉俊眼的，跟他带回来的女孩子一模一样，惹得全村大人小孩都去看热闹。泥像弄完了，他就天天跪在泥像跟前，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谁劝也不搭理，最近这些天，更是不吃不喝的，瘦得都不成人样了。唉，真是作孽啊！”

母亲说完这些话，屋子里竟是一片唏嘘声。我更是感到凄凄惶惶的，一颗心不知如何安放才好。萧家庄两千多人，萧姓占了一大半，我们张姓的算是第二大姓了。我和萧月明虽不是一个姓，也没什么亲戚，但我和他打小一块儿长大，关系好得如同亲兄弟一般。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北影学院编剧系，他上了本地的一所师专。从那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只是假期回来的时候，碰巧见上一面。

毕业后，我在省影视传媒公司做策划，每年创作一两部影视作品，或者在省级刊物上发表，或者拍成影视剧。虽然都是迎合市场的平庸之作，可现在的我，到底也成了圈里小有名气的剧作家。我对自己的现状还算满意，该成家的时候娶了邻村一个叫周蕙的女孩为妻，结婚一年后有了女儿盈盈，现在也称得上“家庭美满、事业有成”了。月明就不行了——毕业后进了工厂，半年后离家出走，打那就一直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

去年夏天，我偶然见到月明，看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儿。他请我到他家喝酒，热情得不得了。喝到高兴时，他拍一下我的肩膀说：“张明君，我终于找到我伟大的爱情了！”说完，起身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照片上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孩，绝对是教人一眼就能心动的——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含羞露怯的神情，空阔迷离的背景更显得她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我心里自然替他高兴，说：“月明，你总算交桃花运了！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喜糖吃！”那一晚，我们俩喝得酩酊大醉。谁知道过去了一年多，不但喜糖没捞着，连月明也成了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