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密林仙踪
少年坐在地上腿脚发软,他的记忆即使没丢失,也绝不会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巨狼,心想这下完了,还没搞清自己是谁。也不知身在何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为狼的晚餐,他真是沮丧到了极点,索性摆出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与巨狼对视着。
巨狼用它那黄绿的眼珠盯着少年,却并未做出攻击的架式,反而昂首蹲坐下来,这种悠哉从容的样子更让少年恐惧不安,少年心里嘀咕着,这头狼一定是在戏耍猎物,看着到手的猎物在恐惧中挣扎,那才会让它变得更加兴奋。
少年试着站起了身,果然,那头狼也马上起立,这似乎印证了少年的判断,他突然冲着狼吼道:“你是要玩我吗?来啊!来啊!”
狼的身子未动,依旧直愣愣地看着少年。
少年的吼声惊醒了怀中的小家伙,小家伙好象不满地哼哼两声,在少年怀中翻了个身,又继续睡自己的大头觉。巨狼听见小家伙的哼哼声,情绪稍有点激动,原地倒了几下前爪,象是要起身跃过溪流的样子。少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左右张望着,看有没有可逃的路线,就在他一扭头间,似乎看到了什么,在百米之外,好象是一间木屋隐在树林中。
就像溺水之人看见漂浮的稻草一样,少年顺着溪流向下走,尽管他心里想拔脚狂奔,但还是克制住了,他不想用突发的动作刺激巨狼,再说如果这头狼想发起攻击,他无论怎样挣扎也是徒劳,虽然隔着一条溪流,对这头狼来说根本不是障碍。所以少年尽量保持平静的移动。
狼也动身了,它没有越过溪流,只是在对岸后方随行,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名猎食者,反倒像一个忠实的仆从,就这样一前一后,一人一兽,在傍黑的山林中行进着,情景十分怪异。
少年终于来到木屋跟前,他感觉走的这一百米路程好象有一百光年那么长,也庆幸身后的那头狼居然允许他走完了这一百米,木屋的门扣是挂上的,没有锁具,只是插了一根木棍,显然屋里没有人,少年迅速打开门,疾闪而入,就在他重重关门的那一刻,惊动了屋顶上方的飞禽,听到呼啦啦翅膀扑扇的声音,少年突然感到头部一阵痉挛,他的意识似乎被一个无底的黑洞吸引着,触动了他最深处的记忆神经,令他在这黑洞中看见了一丝微光。
这一刻,危险和恐惧都被排除在意识之外,他全力以赴地去捕捉那道微光,终于他找到了那丝光亮,他突然从地上嘣起,高声叫嚷着:“林飞!林飞!林中飞鸟!我想起来了,我叫林飞!哈哈!我叫林飞!”
林飞开心地在屋内又蹦又跳又转圈,怀里的那个小家伙呜呜地叫起来,表示极大的不满,林飞将小家伙轻轻地掏出来,双手捧到自己眼前,欣喜道:“哈,可爱的小东西,你知道吗?我叫林飞,林——飞。”
小家伙瞪着圆圆的眼睛,憨呆呆地看着林飞,它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发神经病,吵醒了它的好梦,于是再次“啊呜”地叫了一声,表示严重的不满。
屋外突然响起一声悠长的狼嚎,打断了林飞的兴头,他差点忘了门外还蹲着一只巨灰狼,他原指望还能再回忆点什么,这一声嚎叫将他从那个黑洞中扯了回来,再次关闭了记忆的通路。可是林飞已顾不上懊恼,因为那只狼已经开始挠门了。
林飞四下环顾,担心木屋的牢固程度,发现这间小屋的四个角是正在生长的树木,有人利用这四棵树当立柱,用圆木在外侧垒起四面墙壁,看上去很牢固,只是这门板显得有些单薄,是几块寸许厚的木板拼起来的,中间留着几道不规则的缝隙,此时狼爪正从最大的一条缝隙开始抓挠。
这门板经长期风吹雨淋,多少有点腐朽,不一会,一只狼爪已经能够伸进来了,眼看着缝隙渐渐变成了孔洞,林飞心中又急又悔,这间屋子就是个独门盒子,再也无处可逃,室内除了一张简易板床外再无其它物件,连自卫的工具都找不到。
眼看着那只狼的上腭和鼻子从孔洞中进来了,随着“咔嚓”一声,一块门板被生生地咬掉了,一个尺余宽的大洞出现了,林飞看到这情形,心想完蛋了,剩下的门板对这只狼来说就象薄脆饼干一样,他心一横,索性闭了眼等死。
过了好一阵,却再没听到狼嚼饼干的声音,林飞颤微着睁开眼睛观瞧,却见那狼脸撑满了洞口,两只黄绿色的眼珠也正盯着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进来坐客的意思。人狼四目相对,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偏偏这时候那个小家伙又开始啊呜啊呜地叫了起来,听到小家伙的叫声,那只巨狼就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一个音色尖细稚嫩,一个音色低重沉闷,大兽小兽就象是隔着破门对山歌,如此反复不断,这让林飞猛然间看出了点苗头,他大着胆子猜测,这头巨狼好象不是冲着人来的,而是冲着他手中的小家伙来的。再进一步想,狼不是为食物来的,否则不会让他从容地走进这间屋子。想到这,林飞壮着胆子,举着手中的小幼崽慢慢挪向门口,在距门上的洞口还有尺许时,他停了下来,凝神观查狼的反应。
就在这时,只听见“咔啦”一声,那狼突然间从破洞中一头撞进来,只见木板碴子乱飞,整个狼头伸进了屋内,林飞本能地赶紧缩手躲避,却发现手中已是空空,这一撞快如闪电,林飞再向门边看时,狼头已不见了,门上只留下一个更大的洞口。
林飞战战惊惊地起身,从洞中向外观看,只见巨狼叼着幼崽跑到屋前的空地上卧了下来,一松口,幼崽阿呜一声掉落在草地上,那巨狼伸出舌头将幼崽舔得滚了两滚,看到这情形,林飞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再看那小家伙爬起身后直往巨狼的胯下钻,接着就响起了咕叽咕叽的吸吮声,原来这是一只还在哺乳期的母狼。
林飞不再感到恐惧,而是喜忧参杂的心情,喜得是小家伙不挨饿了,也不用再喝自己的血了,忧的是这狼奶一吃,那狼绝不会再将小家伙还给自己了。想到这,林飞心里有一种酸酸的不舍。
“呵呵呵!你早给它不就完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笑声和话语都很轻,却声声入耳,说话人既象是在屋外,又象是在屋内。林飞大为惊异,他扒着墙壁缝向外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正疑惑间,昏暗的屋子里突然一下亮了,到处都泛着柔柔的白光,他扭身寻找光源,却发现那张床板上赫然坐着一位老者,林飞惊得背靠墙壁,脱口叫了一声:“鬼呀!”
屋内并无灯盏,一个肉身活人竟能让这里亮如白昼,这不是活见鬼吗。那老者掸了掸白衣长衫,捋着银须呵呵一笑,说道:“鬼?呵呵!我看你才是鬼,小机灵鬼。你居然瞧得出狼不是冲你来的。”
林飞定神细看,见老者童颜鹤发,慈眉善目,全无鬼怪的狰狞,除了觉得他出现得太诡异,倒也没有可怕之处,便说道:“若不是鬼,那就是仙?那只狼是你带来的吧?”
老者笑而不答,反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娃?怎么傍黑了还在这大山里?”
林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两天前才开始记事,从记事起就在这山里。你要是神仙,一定能帮我想起过去的事。”
“噢?竟有这样的事?好吧,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先告诉我,那只影獒怎么会在你手上?”
“影獒?你说那小狗崽叫影獒?”
“没错,因为它的毛色可以随环境变化,所以也有人叫它百变狮獒。在加诺世界里,影獒的数量绝不会超过十只,几乎没人看到过它们,因此它们也成了一种神话传说。你怎么会有一只幼崽呢?这不可能啊!成年影獒是绝不会离开幼崽半步的。”
林飞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讲了一遍,当老者听到两只成年影獒死于非命时,又是气愤又是惋惜,到最后听说林飞用血哺喂幼崽时,更是吃惊扼腕,口中连声道:“完了!完了!”
林飞不解地问:“什么完了?”
老者道:“影獒产崽九年一遇,且只有一胎,十分难得,我答应仙儿送她一只,可惜可惜!”
“仙儿是谁?”
“是我孙女,这下她又要伤心了。”
“伤心什么,獒崽不是被你的大狼叼去了吗,你拿去给孙女就是了,我连自己都找不到吃的,又拿什么喂养它呢。”
“你哪里知道,影獒最可贵的不是凶悍敏捷,而是忠诚和通晓人性,它若是第一口饮了谁的血,就会终生将他认作主人,娃娃,这只獒永远属于你了。”
林飞眼中不禁流露着欣喜,但他始终还惦着老者答应帮他找回记忆的事,便开口道:“老神仙,你答应我的事该办了吧?”
那老者的心思还在獒崽身上,听到林飞的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说:“哦哦,好,那就让我来看看,娃娃,你转过身去坐着,闭上眼,不要回头张望。”
林飞依言背身坐下,身后的老者收腿盘膝,打坐于床,片刻间,丝丝青雾从他的白发中袅袅腾起,他的双眼开出现了变化,黑眼珠白眼仁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桔红色亮光,那光色越来越饱和,突然间向前射出两道光柱,这两道桔红色光柱在林飞身上扫了两个来回,然后瞬间消失了,老者的眼睛又恢复如常,只听他疑惑地嘀咕道:“咦?怪啊!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