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事隔二十年，少女丝毫未变的容颜，使得薛氏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同时感慨岁月在少女身上不起作用。要不是在那之后老爷偶然提起少女非一般人的能力，她也不会在见到依然年轻的少女时接受的这么快。

“羽蝶姑娘，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薛氏恭敬地将少女迎入厅中，出声询问。余光瞥见还站在厅内的儿子和那妖女，刚缓了点的脸色又黑了下来，却因着有外人在没有多说什么。

薛霖注意到母亲不悦的眼神，侧了侧身子，将如墨挡在身后，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如墨在少女进来的那一刻身子猛地一颤，头也低的更低，明显是在害怕什么。

听到老夫人唤自己羽蝶，少女愣了片刻，随即想起这是二十年前自己随口取的化名，便也应下了。留意到薛少夫人看到自己的反应，暗自无奈，知道对方怕是误会了自己的身份。

“老夫人不必拘礼，唤我羽蝶即可。”少女温和笑道，随即道出此行目的：“我来只是想问薛府借一个人罢了。”语毕，目光投向薛霖，更确切地说是被他护在身后的如墨。

薛氏一听，心下更是认定如墨就是害死清儿的妖物，自是巴不得有人能收了这妖物，连连应下：“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姑娘若是要，便带走吧。”

“谁也别想把墨儿从我身边带走！”薛霖本以为母亲本着家丑不可外扬，不会轻易答应，不料少女身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母亲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的要求，终于忍不住出口反抗。

见少女锁定自己身后的人儿，警惕地挺直身体，一手探向腰间，看那架势显然是一有不对就要出手。薛氏见儿子此刻还冥顽不灵地护着那妖女，又气又痛心：“不孝子！这妖女害死了清儿你竟还护着她！”

少女抬手轻放在薛氏手背上，奇迹般地压下了她的心火，然后转身面向一脸防备的薛霖，与之对视。琥珀色双眸波光流转，薛霖微一闪神，瞬时便发现自己已动弹不得，大惊失色。

如墨察觉到男子突然僵直了身子，心下不安，正欲查看他的情况，伸出的手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少女轻拦下，未及反应，下一秒，眼前的场景转换，来到了陌生的地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花林，微风轻拂而过，片片花瓣随风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不远处的花丛中，一只全身雪白的小兽跳窜，扑腾着翩翩彩蝶，尽管一无所获，从晶亮的眸中还是能看出它的欢欣。

许是注意到凝聚在它身上的目光，小家伙向这边看来，发现了少女，瞬间化作一道白影，窜入少女的怀抱，讨好地蹭蹭。少女轻笑着点点它的鼻尖，从袖中掏出一布包，摊开在手心，几块精致糕点露了出来。

小家伙耸动两只尖尖的耳朵，伸出小爪抓住一小块糕点往嘴中送去，不消片刻便把糕点吃得一干二净，任由少女温柔地替它擦净嘴角碎屑，伸了个懒腰便窝在少女怀里打起了盹儿。

从头到尾，无论是吃完就睡的小兽还是一到此处就放手不发一语的少女，都把她无视了彻底。如墨眉角一抽，饶是她这般好脾气，也是尴尬不已，无奈当前形势不明，不敢轻举妄动。

“体重而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少女轻抚怀中已然熟睡的小家伙，粉唇微启，念出一段似乎毫无意义的话，却让如墨的小脸瞬时变得惨白，还未来得及猜测少女的目的，接下来少女的话更是在她心头投下一磅重弹：“薛家二少的死，与你并非毫无关联。”

如墨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动，神色间尽是愧意。少女所言不虚，究其根本，薛清的死自己占了很大的原因。

自己本是千年砚台吸取日月精华才成精，奈何道行不足，无法彻底收敛自身妖气，纵然进了薛府后每日都尽力驱散外散的气息，日积月累之下，还是残留了一定影响。

常人若是与妖物相处太久，轻则精神萎靡，重则大病一场，体弱者甚至丧命，当然这只是针对道行不足的小妖来说，精于修炼有着极深道行的妖能很好的收敛妖气，自是不会出什么事。

薛清纵然天生体质弱，病痛缠身，大夫也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却也不至二十岁就丧命。如墨进府半年以来，在微薄妖气浸染下，薛清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是羸弱。那一日，她去清风轩就是个错误。

原本住在一府平日里没有往来，薛清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更别说两人相距那么近，妖气侵蚀地更为严重，最终导致了薛清的死亡。因此，在老夫人定罪时，她并未辩驳什么。

眼前少女既然能轻易道出自己的身份，恐怕是早已看透自己的真身，却并未像那些道貌岸然的道士一般口口声声说着替天行道，相反，她仿若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如墨再三思量，试探着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女看似注意力都放在怀中小兽身上，其实如墨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收入眼中。不过没想到人家一开口便是询问自己的身份，倒是出乎意料。

抬手将一物件丢向如墨，也不担心对方是否接的到，淡然道：“你我有缘，此物于我也无用，不如就赠与你吧，至于因你的疏忽受牵连的薛二少爷，我正是为这而来，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少女丢出的东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落入如墨手中，入手凉滑触感，如墨低头看去，一脸不敢置信。只见一枚血色玉佩静静躺在她的手心，仿若有一缕幽光流转其内，或许别人不知道此物，她却再清楚不过，应该说妖族中无妖不知。

琉血玉，妖族中人疯狂追求的宝玉，传说世上仅有十块，来源已不得而知，只知道它能将妖族外散的妖气彻底吸收，是完美掩盖气息的珍宝，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将其吞食炼化之后，可以增长数千年道行，具体看琉血玉的大小成色而定，不过炼化过程太过危险，至今只有妖王成功将偶然所得的一小块琉血玉碎片炼化，从而坐上了妖王宝座。

没想到妖族趋之若鹜的宝玉在少女眼中似乎分文不值，还这么简单就送给了她。如墨久久不能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直到少女出声提醒，语气中带着调笑：“时候不早，你该回去了，不然，薛大少爷怕是要抓狂了。”

如墨听言，清秀小脸上浮现两抹红晕。少女不由轻笑：“好了，我也该去解决剩下的事了，有缘再见吧。”语毕，不待如墨多说什么，纤手一挥，便将她送回了薛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