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忠王建功
听了李中举的一番话,两旁的将士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秀成依旧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给和春送粮食,怎么送到我们营里来了?”说完,他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李中举想,你张了口袋等着我往里面钻,还问我是怎么进来的,——我问谁去?心虽这么想,可他嘴上却说:“卑职早就……”
“慢着!”李秀成打断他的话,“你什么‘卑职’,本主可没你这个部下。”
“是是是,现在不是,可马上就是了。”李中举涎着脸说,“我知道贵军缺少粮食,所以这次就专门给送过来了。另外,和春那个老贼丧尽天良,我早就看不惯了,因此决定带着弟兄们来投奔贵军。那几百车粮食全当是送给忠王的见面礼,请忠王务必收下。”
李秀成点了一下头:“你送的粮食本主收了,你手下的那帮人,本主也可以斟酌一下。至于你——本主是绝对不能要!”李秀成突然提高了语调。
“为何不可?”李中举的脸色倏然变得煞白。
李秀成面无表情地说:“连自己的主子都背叛,你还能忠于谁?要真是收了你,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把本主给卖了!”
李中举一副惨相,连连解释说:“我可是真心来投奔贵军的!今后愿永远追随忠王鞍前马后,决不会有二心……”
李秀成冷冷一笑,铿然道:“我天国要的是铁中铮铮的志士,不是你这种巧舌如簧、没有半点骨气的狗奴才!”
“有错能改,善莫大焉,我改还不行吗?”李中举这回是苦苦哀求了。
“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说玉不琢难成器,可你根本就是块朽木不可雕!留下你这个误国误民的慵臣迟早也是个祸害,今日本主便要为民除害,——来人!”
粉碎江南大营后,天王带着文武百官徒步前往太平门,迎接李秀成胜利归来,并在金龙殿上设宴为他接风。
宴席之上,天王把一枚精致的印花方空金钱亲手放到李秀成手中:“秀成此役功不可没,朕特命制钱局铸造二寸印花金钱一枚,上铸“忠王建功”四字,赐与秀成。”
李秀成受钱谢恩之后,天王让众臣陈述一下自己对于下一步军事行动的意见。
有的将领主张北上攻打被曾国藩围困的安庆;有的主张趁机南下,直取福建、浙江等地;李秀成却主张应该乘胜追击,向东南进军,攻取苏杭地区。
对于李秀成的主张,洪仁玕也表示支持。
天王见众将意见不一,便叫各位陈述一下自己的观点。
一个将领首先说:“不久之前,因我军倾力攻打妖兵的江南大营,致使西线守备空虚。正因此,曾剃头才得以趁虚而入,将安庆重重包围。现如今江南大营已破,我军应立即北上攻打曾剃头,解救安庆,而后再挥师西上。”
紧接着,又有几个将领陈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李秀成双手交握坐着,一直在凝神聆听,深思不语。
待诸将语毕,他起身说道:“诸位的意见虽然都可行,但都可谓是舍近求远。几年前,我军大破向荣的江南大营。当时我军数量远在妖兵之上,妖兵虽然寡不敌众,却没有一溃千里。
他们之所以能够稳步退却,阻止我军东进并保住苏杭,其因便是他们后路未断,粮饷尚足。而这次则大为不同,我主力大军先由东南两面包抄了江南大营的后方,彻底切断了它的粮饷,然后将其聚歼于营内。
现今和春之军伤亡殆尽,其下李中举部一万多兵士已被我军收编。江南大营溃兵败将多聚于苏杭,根本就是一盘散沙,又如何能拒我大军进剿?
——苏杭自古即是天下粮仓,战其地则粮饷后顾无忧。况且天京东距苏杭、上Hai滩仅有百里之途。趁妖兵整顿残局之时,我军出兵去攻,定能一举将其攻克。
等拿下苏杭之后,我们立即从洋人那里购置兵船,沿长江西上痛击安庆曾剃头湘军。此策还有一个最重要优点,那就是,可以避免我军腹背受敌。”
天王采纳了李秀成的意见,决定马上挥师东进,抢占苏杭。
离开天王府回到自己的府邸,李秀成见到了久别的母亲。
见母亲的头上又多了几簇白发,脸上也多了几道褶皱,李秀成顿感一阵心酸,眼圈骤然红了,他单膝跪在母亲脚下,十分愧疚地说:“娘,古人道:父母在,不远行。
娘如今已年近花甲,孩儿本应寸步不离侍奉左右,然孩儿为国事终年奔波,无暇为娘尽孝。
想起当年爹娘含辛将孩儿养大,孩儿有愧于您养育之恩……”
母亲双手扶起李秀成,意味深长地说:“秀成,你不必自责。大丈夫尽忠则不能尽孝,尽孝只为娘一人,可尽忠——为的是咱天下苍生!为了天下苍生,娘愿意让你去尽忠!”
这时,李秀成一岁半的小儿子尽忠还不大会走路,两只手撑着地撅着屁股从屋里慢慢悠悠地爬出来。
看到儿子,李秀成心里一阵惊喜,一个箭步上前把儿子抱在怀里掂了又掂,看了又看,还不停地用手去捏儿子柔润的脸蛋儿。
小尽忠自出生就没见过李秀成,对于这个父亲,他还是很陌生。
李秀成刚抱起他,他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怎么没见曾玉?”李秀成一边哄着尽忠一边问母亲。
母亲半懂不懂地告诉他,说前些日子洪仁玕的什么《资政新篇》颁布后,天京城里开办了一些鳏寡孤独院和学堂;城里本身有学问的人就很少,曾玉和英王娘昭嬅懂些学问,就去学堂做了先生,教孩子们些知识。
下午,李秀成在太平门外集结了军队,正准备出发。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秀——成!”
李秀成回头一看,只见曾玉衣袂飘飘从城里跑了出来,李秀成张开双臂迎了过去。
曾玉扑在李秀成怀里,小声责备道:“怎么连面都不见,就要不辞而别……”
妻子的话让李秀成无言以对,回想同她结发两年多,可真正陪伴在她身边的日子却屈指可数。
他不知道该对妻子说些什么表达歉意的话,只是将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用手去抚摩她的脸。
他觉得,似乎只有这样,或许才能给妻子子些许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