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光与影
刚放下电话，一个新的号码带着时间地点就发送到了付宅的手机上。
是一家叫“小火炉”的酒店，时间是晚上六点，在北城最中心的位置。
现在不过下午三点多，还来得及多跑几单。
在等候区刷了一阵社交网络，付宅想要放点音乐放松一下，结果才意识目前这辆车还没有音响。
只好盯着手机随时准备抢单。
打开航班查询工具，发现刚好有一架飞机落地，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就会有乘客下来了。
果然，付宅很快抢到一个单子，目的地是北城的北郊的一个小区。
不多时，有人走了过来，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上衣穿着黑色软壳外套，裤子穿了一条黑色工装裤，脚上踩了一双疯马皮颜色的马丁靴，背包也带着不短的带子，上衣的帽子扣在头上，不怎么能看清楚脸，看上去很酷。
确认过手机号，付宅下车帮忙把一个银色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
那个银色的行李箱并不大，只有二十寸，但是质感非常扎实。
付宅回头一看，却看见这个年轻人正在围着自己的车疯狂拍照。满脸兴奋。
一个人看到自己喜欢的车时，眼睛里会有光。
现在这个年轻人的双眼都快成探照灯了。
“师傅，你这车不错啊！”
“自己改的？”
“漆面照我来说是不太行，不过喷漆师傅手艺不错，不然那可就不能看了。”
说着直接弯腰去检查车轮、刹车、悬挂。
看完之后，那个年轻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对啊，这都是赛车才用的家伙事儿，你怎么拿来跑网约车了呢！”
付宅看到有人识货，内心还是非常激动的：“原来是跑拉力赛的。”
那个年轻人满眼放光：“真的么，这辆车原来居然真的是一辆赛车！”
付宅点了点头。
年轻人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车里，坐在副驾上。
“四点式安全带，赛车桶椅！”
“专用的档把！”
“真正的赛车！”
付宅上车启动。
有了上次的经验，付宅决定开得稳一些，毕竟把每个乘客都晃吐的话，那车上就得常备呕吐袋了，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
“你有一辆赛车，你原来曾经是个车手吧？”黑衣少年满脸兴奋地问。
“我的故事很贵的，你得拿你的故事来换。”付宅也拿出了岳铭的派头。
黑衣少年心领神会：“有意思，我就喜欢和有趣的人讲话！”
“我叫蓝斯，我是一个摄影师。刚刚从西南高原上下来，现在有点醉氧。”
付宅看他如此坦诚，也笑着说：“我是付宅，曾经是个拉力赛车赛车手，最近一场比赛翻车了，开网约车赚钱维持车队运营。”
“啊，你就是那个三冠王！我拍摄过拉力赛！”
付宅决定还是先问自己的问题：“蓝斯，你说你有点醉氧，你才上高原几天啊，下来就醉氧？”
蓝斯终于掀开了自己的帽子，帽檐下，是一张长期待在高原才会有的晒红的脸。
“你上高原拍什么啊？”
“一种珍惜的羚羊。”
谈及这个已经岌岌可危的生物族群，车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付宅想想放一些音乐来调节氛围，却再次残酷地意识到，自己的车里并没有音响。
付宅只好启动了内饰板下的流动灯光。
此时，蓝斯注意到，内饰板下的光点，和车速有某种微妙的联动。
现在车速平缓，内饰板下白色LED灯带上点亮的灯珠也缓慢流动着。
付宅给一脚油，光点的流动就有一次迅速而猛烈的脉冲。
天啊，大师之作。
付宅和蓝斯相谈甚欢，到达目的地后，相互添加了社交网络账号。
蓝斯转身离去后没多久，突然转身回来：“我能给你的车拍专属写真集么，你可以随便商用。”
“这么完美的车，我不拍摄，就来不及了。”
付宅一瞬间有点恍惚：“可以。”
蓝斯立刻打开银色行李箱，从里面架起了一套堪称奢华的摄影器材。
付宅甚至无法认出其中很多品牌的名字。
说话间，蓝斯已经架好了相机，开始了自己的拍摄。
此时，夕阳西下。红色的长波阳光在哑光漆面上肆意反射，毫无规律。这种反射虽然没有闪耀的高光，却仿佛给全车撒上了一层玫瑰金粉。
抓着夕阳一顿拍之后，蓝斯笑着说“能把车的灯光全部打开么？”
付宅启动了全部的灯光。
车顶绿色的标志直冲霄汉。
车头两侧的红光逐渐向车尾的蓝光不规则渐变，尾灯阵列滚动着行程总结文字信息。
“赛博朋克这味儿太冲了！”
“什么是赛博朋克？”
“这就是真正的朋克！”
蓝斯几乎疯狂。
“你等一下！”
说完蓝斯头也不回地跑进小区。
付宅孤零零地站在小区门口，旁边架着几十万一台的相机，灯光流动，映得付宅的脸棱角分明。
不多时，蓝斯推着一个手推车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付宅定睛一看，里面堆着几个摄影灯，还有几个盒子，几台电风扇，和更多的设备。
蓝斯令人眼花缭乱地动手开始安排场地。
付宅想上去帮忙，结果单单是摆放一个摄影灯，都得蓝斯过来重新调整。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然后，蓝斯打开了几个盒子。里面赫然是固态二氧化碳，干冰！
随后开启了电风扇，干冰升华吸热形成的烟雾被电风扇推送，在车体表面流过。
灯光在烟雾中变得朦胧，哑光黑的车体若隐若现。
摄影灯把光线完美地倾泻在车体上。
付宅都快认不出灯光里的那台车了。
在小区门口展开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引来了围观的人群。
蓝斯住的社区有很多独立摄影师的工作室。
如此大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于是乎各种长枪短炮加入了蓝斯。甚至有人叫来了自己相熟、风格适宜的车模。从头到尾整整折腾了好一阵，距离岳铭的饭局已经越来越近了。
好在终于逐渐收摊。
蓝斯说：“这次拍摄你的车一万的出场费，已经算作小费一起在车费给你了。”
“少了点，不过主要是时间仓促，场景单一，基本是市价了，有机会再约。”
“我得赶紧回去修图啦，不能让那帮孙子抢先了！”
“回见！”
付宅傻了：“什么玩意儿？这就一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