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八幕 所能承受之轻重
“你不该把那么贵重的东西用来抵押。”
“怕什么，又不是拿不回来。”
“万一被人解开权限呢？”
“他们没那个本事。”她好笑地看着面前少年懊恼的样，笑着说道：“你这是在担心我的魔导器吗？”
“我要担心，你就会去把东西拿回来吗？”
“不会。”
“恩，我懂了。”
“欸，等等！这个你拿着——”
最终还是以玖君临那块玄金冰石的魔导器作为抵押留在了葛苑的店里，以玖君临的话来说，魔灵的能力或许是他们这次考核里的一个作弊工具，所以不能留在葛苑那里做抵押。
从葛苑那出来的时候现实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快十点，整个小队的人饥肠辘辘的刚走出那幽深的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先被眼前那夸张到只能见缝插针的人流给震惊到。许是因为近期维多雅拍卖场要举行的那场盛大拍卖，位于魔域中心城区的三大巨头附近的人流量达到了顶峰，街道上露面的不再是长相奇形怪状的人而是穿着各色奇装异服，看上去非富即贵的能人异士。——第八小队的人沉默着，在就近解决吃饭的问题和目前经济状况上一顿思想比拼后，他们还是决定回去他们蓝照那小区域去解决已经变成夜宵的晚餐。
“你这是——”
脚步停下，在这茫茫人海中，紧握着被塞到手里的东西，夜无月有些错愕地看向身旁人，他完全不用去看手里的东西，就知道那是什么。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那是抵押玄金冰石魔导器的抵押票。夜无月迎上对方看来的目光，他们身后的远处，洛斯格普赌城那绚烂七彩的照灯将这一带的天空给照的五彩缤纷，不时晃过的光亮落在行走的人群上，也落在了少女那玫红的双眸里。
“这可是你到时候拿回抵押魔导器的凭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我干什么？”
“我这没地方放这么脆弱的东西，不是烧了就是湿了，到时候葛苑不承认可麻烦了。”红发少女一脸无所谓，她踮踮脚看了眼那快走远被淹没的第八小队其他人，抓过身旁人的手就是说到：“别发愣了，让你拿着就拿着，老师他们都走远了赶紧——”
“玖君临。”
“干什么，走啦。”
“你是知道这次考核会发生意外吗？”
身边是往来川流不息的异族人士，二人迎面的方向，一座由四头长相奇丑的异兽拉动的八角玲珑车辇正缓缓前进，上面挂着的薄纱帘子随风飘动，也瞧不见里面坐的什么人，只知道这庞然大物落在人堆里正把人都给往外挤去。玖君临只稍是瞥了眼那车辇，身边的人流就如潮涌般翻涌过来的同时，她也被拉入一个怀抱中，她怔住，就感觉抓在手里的手反握住自己，对方掌心的那点温暖传达到她微凉的手上：
“是你，是我们都无法应对的危险吗？”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望着少年。少年小半辈子所汲取的营养似乎在这几年里爆发，个子窜得飞快，好像就这么一眨眼，他就高过了自己这个形态下的身高，……想到了什么的她噗嗤地一下笑了，抓着人的手臂俏皮地笑道：
“是的话又怎样？这是考核又不是集训。”
说是长相奇丑的异兽，但细看下就会发现其实丑的只是对方身上裹满的盔甲。微凉的冷风从魔域上空刮过，茫茫人海中也不知道是谁抬头看了眼天空，才恍然发觉那五彩的灯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
“你们不会死的。”
细细的雪花不知打哪飘来，在魔域这中心城区上空飘落，愈来愈多人发觉这空中突然的异象，毕竟魔域自建立以来并没有气候这个词的存在。随着身旁四周一声声惊呼响起，那翻涌的人流似乎也停止涌动，她从人怀里抽身而出，抬头看着这片天空半晌，突然说道：
“我也不会。”
维多雅拍卖场即将举行的那场拍卖会出乎意料的严谨，一向是以鱼龙混杂为名的魔域竟然还出动了出入搜查这项措施，进出的人被严格搜身，导致大片人流量将进出中心城区的出口给堵了个严实。
“这拍卖会有这么了不起吗？这也太夸张了。”
“说是这次集结了世界各地的大人物，那怕是能撼动魔域的存在吧？”
“不管了，饿死了。”
对于时间的观念，仿佛在被堵在出口处那快整整一个半小时里就给消耗殆尽，在承受了将近两小时的夹心饼状态后，回到他们蓝照那小区域时，整个第八小队简直是生无可恋的。也辛亏魔域不分昼夜，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的店铺遍地都是，莫千离懒得走多两步去三分之四酒馆吃饭，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干脆胸口一拍，说自掏腰包地请整个第八小队的人去吃烧烤。
众人无力欢呼。
“魔域的存在本来就是逆天，还有什么能撼动魔域的存在？”
“你上课是在睡觉吗？这种事情居然也不知道？”
“我要肉。”
“等等，很快就好了。”
也好巧不巧，莫千离就近挑了个烧烤店带着自家队员走进去刚坐下，就发现隔桌居然坐着第四小队千道流一行人。第四小队比莫千离他们要早到没多少，他们那桌刚上的烤肉才被云秋弦给翻熟，就先被毫不客气地凑过来搭伙的第八小队四个人给消耗了一大半。
“像焱皇一样的存在，如果另外那几位也过来了的话那是真的修罗场。”
“老师，您说的这是六年级的课程吧，我这么认真听课怎么就没听过呢？”
“闭嘴，肉都要糊了。”
千道流好是艰难地从几个少年人手下抢到一块肉，也不敢放进碗里直接塞嘴里说道。千道流他们也是卡在了出中心城区的关卡处等了好一阵，他看着那守着自己烤肉的莫千离说道：
“我算是体会到葛苑那店的地理位置是挺那啥，我去了这么多次头一回觉得路是那么远。嘶，不过魔域这架势，搞得我都好奇那场拍卖里有什么宝贝。”
“你好奇？你买得起吗？”
“没钱，刚被葛苑敲诈完穷死了。”
无视自己老队友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莫千离瞧了眼一旁吃的正欢的一群小孩。只见那集训时就被迫负责做饭的两个少年此时也在忙碌着，身边的人一顿残风卷云地吃的飞快，可细看下却还是能发现点有趣的门路。
“也就是说你们接下了那个血色天蚕的任务？就你们那平均水平行吗？”
“我总觉得你在嘲讽我，我四环就很差吗？”
“你没感觉错。”
烤肉还在铁板上烧的滋溜溜的，一旁那几只巴掌大的生蚝肉正肥美多汁地冒着泡，还有已经曲卷起来的大虾，一连串的鱿鱼烤串皇带鱼肉贝。诸葛千鸟觉得自己内心很受伤，毕竟两个队伍里真的就剩下他一个是四环脉师，就连修为和他差不多的花旗夏，也在这个暑假开始没多久就获得自己的第五个脉环。
“不按守护者和骑士来说，我们一个队伍都是进攻型的，也就千鸟的土属性是偏向防御，我们一个队伍都得要靠他。”
“那还不是夜无月你将雷属性给玩成切后排的，咱们弱一点的骑士都怕被你切。”
“啊，我这是被夸了吗？”
“夸个屁，等你能顶得住玖君临一击再说。”
被莫名其妙地拉入坑里的红发少女茫然地从碗里抬起头，看着的却是那烤炉上还在火烤的烤生蚝。只见她人扁扁嘴，朝桌上的其他人问道：
“你们要吃点别的吗？刚才过来看到有章鱼丸子卖，我要去买，你们要吗？”
“要要要！帮我带一份！”花旗夏和诸葛千鸟赶紧举手给自己要了份。
“你吃得了这么多吗？”夜无月皱眉。
“帮我带份饮料！谢谢君临老大！”
玖君临一开口就是吃的话题顿时将一桌两个队伍的人给拉过了注意力，他们几个人报了串名单来，有要小吃的也有要饮品的，只见人来者不拒一一应下，怕东西太多拿不了还有人想自告奋勇的去帮忙，然后就被一直默默消灭食物的绲天绫给抢了过去。
“对了，你们第四小队这次考核打算怎么走？”
两个女生中途离席并不打断两个队伍的话题，莫千离支着下巴，望着少年不时参与话题的同时翻动着烤炉里的一小堆牛柳，他好像就算着时间似地，牛柳边上那几只烤生蚝一冒鲜汁，鲜嫩肥美得刚好，他就撒上蒜蓉，然后等上三分钟左右，就被他默不作声地从烤炉上拿下放手边的一只碗里。
“打算从学院出发先去——”
“别问什么就说什么呀沚水，这要是被套了话咱们又要重新规划路线了。”
“对呀对呀，夜无月一开口沚水准是第一个回答，我这算是看出来了！”
“所以烤肉也是偏心的吗？！我烤了这么久怎么也没人给我夹一点？”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烧烤店里的光线并不怎么明亮，迎合现在年轻人的潮流，店里昏暗的环境下，每张桌子的烤炉正上方悬挂着一盏小小的魔导灯，灯光的范围和三分之四酒馆有些许相似。也就因为这样，所以也就没人注意到，那被作为话题主角之一的精灵少女笑得腼腆之余，双耳尖也是微微发红，她没去看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那个少年，反而有些害羞地推了推坐在身旁在嬉闹的队友。
“年轻真好啊，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表达的心意。”
“什么意思？”
从烧烤店里出来的两个女生直奔隔壁的小吃街，将那群小孩们点的小吃给买完后，玖君临和绲天绫吃着那从街边买来的一大碗糖酒丸子，看着那往来的人流突然感叹道。魔域中心城区那些热闹并没怎么传达到蓝照这边的区域，除了人流量多了些外，一切看起来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可是到底还是有不同的地方。玖君临看着中心城区那方向，默默地吃多了两个糖酒丸子。
“欸？”
嘴里含着糖酒丸子转过头，她看向坐在身旁的人。关于绲天绫，相处四年来，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来自哪个种族，但她却意外地感觉这个女生的一切就像一张白纸那样，空白一片。又戳过一颗糖酒丸子，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哦，我是指沚水那丫头，你看不出来吗？她喜欢夜无月，只要他出现，她眼里都是他，是藏不住的喜欢。也就夜无月那榆木脑袋什么都不知道，要这事儿能成，我想也是一桩大因果…”
“那你呢？”
“我？”
玖君临愣住，一脸茫然。说实话，她和绲天绫之间的话题多数是关于当今时势又或者工作方面的，鲜少有这种讨论到…感情的事情？绕是再接受多方面训练的她，在这时也不由得掐了声，她能胡扯出上面那番话，还多得益于她那会儿偷懒看的一些话本才觉得的，可这也不代表她全能全知到那个地步。她疑惑地看着身旁这个舍友同桌兼队友的绲天绫，有点搞不懂这好端端的张白纸又被什么给灌输了奇怪的东西，问道：
“我怎么了？”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谁？”
面对这突然甩到自己身上来的问题，玖君临有些惊悚，因为她觉得自己大概就是灌输的那个人，再加上眼前这人经常看书，虽然是张白纸，但也有可能早把自己给揉皱了也说不定。她看着人，去回顾一番她们坐在这里后说的话，好半晌，才尝试性地问道：
“你是指夜无月吗？”
眼前人面无表情，然后认真地点点头。玖君临一脸窒息，对几分钟前挑起这个话题的自己恨不得去给两个耳光子，…她是宁愿这张白纸自己把自己给揉皱了，也不要是她给倒上墨水污染。
“不行。”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无奈，看着手里那碗糖酒丸子半晌，才说道：
“这是不可能，不可以发生的事情。”
关于母亲的事情，大哥他们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所以在面对小时候哭闹着要找母亲的我，他们常常是束手无策的。这到底是一段无法弥补的过去，纵然那时候我未曾记事，但血浓于水，哪怕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不曾淡去，…但所幸的是，后来的我，有能力回到属于他们的过去。
距离考核的时间愈来愈近，没剩几天的第八小队一行人在重复地商讨过后，最终才拍板决定这次考核的出行路线，因为是固定性且不能和其他队伍的路线重合，在截止期前递交了关于路线的申请书后，他们又是等了一天，才等到学校的同意审批下来。
【你们这路线看起来就像度假旅游。】
“把东西都确认好了，虽然会经过城市，但并不代表那里一定会有补给。”
“知道了，我这不是准备了容量超大的存储魔导器吗！”
白虎大大的脑袋枕在床边上看着，尾巴一晃一晃的，不时抽过那在另一张床上收拾东西的少年。宿舍里的另外两人今天外出不在，第八小队的两个少年干脆就把魔导器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整理清点，生怕在关键时候漏了点什么还能及时补充。
“…我就说我们的申请肯定能通过，也不看路线是这么的轻松。”
“不轻松，但也是最安全的，只是脚程有点赶。”
正在收拾的夜无月将那一直捣乱的绝地白尘给扔白虎那边，刚收过一堆从魔域里买来的小东西，一本看起来很是笨重的硬皮书也是映入眼帘。夜无月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那砖头书好半晌，才缓缓拿过来随手一翻，——随着那薄如蝉翼的书页哗啦啦的翻飞起来，一张印着‘抵押票’三个粗劣字的纸条也是从里面飘落。
“怕什么，倒是入口那里，如果不是玖君临说起来，我都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
“啊，不对，我小时候好像听我小叔说过…”
东西铺满了一床上，诸葛千鸟收拾收拾着，发现自己好像无从下手，他看着被放在枕头上的地图半晌，觉得自己应该要先列一个清单：
“哎！无月你帮——”
“砰！”
到嘴的话还没说完，房间就是传来了关门的声音。诸葛千鸟愣住，回头看向那空荡荡的对床好半秒，才反应过来宿舍里就只剩下他一人一虎和两盆灵植。
说好的收拾确认呢？
“砰，砰，砰！”
假期的宿舍楼很安静，午后的阳光从琉璃顶上洒落，没了那日头的炙热，反而暖烘烘的让人觉得是个午睡的好时光。拽着手里那张纸条，少年紧张无比地看着眼前那扇宿舍门，敲门的声音散在这条走廊上，却还是很突兀地在近几层的走廊上传开，
“有事？”
房间里听不见任何细微的声音，就当少年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房门被打开了。——绲天绫站在门边上看着门外的少年，看着对方好像松了口气的同时，失落的表情也是在对方脸上一闪而过。
“我找玖君临。”
“她早上出去了。”
“那你能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吗？”
一张纸条被对方递出，绲天绫低头看了眼，没接：
“你应该亲自交给她。”
她看着人认真地说道。
整栋老旧的建筑被彻底清场，没人敢靠近那层楼，没人敢靠近那房间，没人敢去好奇八卦，一楼大堂里的所有人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闭气凝神，仿佛连呼吸空气都是一种冒犯。
“居然迟到了。”
“那天见到的人果然是你。”和一楼大堂那气氛截然不同，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被推开又关上，八仙桌四方人，只听其中一方低笑道：“可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呢~”
“南海域的焱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