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荷兰：产业革命前的英国

市场经济一直在西欧大陆徘徊，寻找一个落脚点。1579年，七个西北欧省摆脱西班牙统治，建立了荷兰共和国。此后荷兰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荷兰的重要性在笔者早期的学习中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认识）。荷兰的商品经济达到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度。利用大量的国际贸易，荷兰的经济活动高度专业化，劳动力集中在高附加值的产品生产上。

12世纪开始，一些荷兰城市就是欧洲的毛纺织业中心。原材料来自英格兰等地，产品行销欧洲各地。14、15世纪弗兰德呢绒年产15万件，每件长25.8米（Madisson，2006，p.78）。弗兰德地区位于欧洲西北部，包括现在法国、比利时和荷兰的部分地区。弗兰德地区高度城市化，大量食品来自进口。荷兰的农业受地理条件（近海地势低）的限制，水利建设对农业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农业实现了专业化，多数粮食依靠进口，本国农业集中在肉类、奶类产品上，经济作物的种植得到广泛的重视。荷兰大量使用风车作为动力，有效地利用了丰富的风力资源。16世纪荷兰的产业包括捕鱼、造船、渔网绳索、制盐、酿酒、制砖等行业，捕鱼业十分发达。应该说，200多年前的荷兰已经拥有了一定规模的制造业，尽管这些制造业仍然使用传统的手工生产方法。

荷兰经济的特点是大量的国际贸易活动。荷兰拥有庞大的海上运输船队，海上运输对国际贸易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14世纪，荷兰的商船队就在北海和波罗的海十分活跃，它们从德国和波兰运来黑麦、木材，从俄国运来皮毛、石蜡和蜂蜜，从瑞典运来铜、铁矿石、武器，从挪威运来腌鳕鱼和木材。1500年每年有300—400艘荷兰船进入波罗的海，到1560年这一数字高达1 300艘（Madission，2006，p.78，p.80）。荷兰商船船队规模庞大，1570年荷兰的商船的载重量大约等于法国、德国和英国的总和。17世纪中叶，由于运河网的建设，运输费用大幅度下降，进一步促进了贸易的发展。1660年，在阿姆斯特丹到哈莱姆的线路上，每年有30万旅客穿梭旅行，景象十分壮观（de Vries and van der Woude，1997，p.187;Madisson，2006，p.81）。

荷兰不仅以欧洲各邻国为贸易对象，还把贸易活动扩展到世界各地。荷兰对欧洲以外贸易最成功的是亚洲贸易。17世纪，荷兰驶往亚洲的商船数是葡萄牙的5倍，18世纪这一指标达到葡萄牙的15倍（尽管荷兰商船的平均吨位小于葡萄牙）（Madisson，2006，p.85）。荷兰商人都被政府强迫加入荷兰东印度公司（United East India Company，VOC）。荷兰人在航行中越过印度，直接抵达印度尼西亚。荷兰在1639—1853年是唯一被日本政府允许与日本进行贸易的欧洲国家。1624—1662年间，荷兰还曾一度控制中国台湾地区。荷兰的经营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欧洲和印度尼西亚对咖啡、茶叶与纺织品的需求。由于印度莫卧儿帝国的解体和英国对孟加拉的控制，荷兰东印度公司于1795年破产。1815年，印度尼西亚成为荷兰殖民地;1830—1870年，荷兰政府从印度尼西亚获得了大量收入。19世纪下半叶，由于国内对荷兰政府对印度尼西亚的剥削的批评和苏伊士运河的开通，荷兰政府逐渐把对印度尼西亚的管理交给私人公司（Madisson，2006，p.90）。

1400—1700年，荷兰的人均收入增长最快。在这一时期中，1600—1820年荷兰的人均收入水平最高。1600年以前这一成就来自区域贸易，此后来自世界贸易。荷兰与周边国家收入的差距吸引了周边国家向荷兰移民。16世纪下半叶，出现了向新的荷兰共和国的大规模人口迁移。这些移民来自各行各业，包括商人、银行家和技术工人，他们带来了资本和技术。与此同时，荷兰在世界范围内迅速扩张。16世纪末，荷兰商人进入亚洲，荷兰取代葡萄牙垄断亚洲贸易。哈德逊1609年发现纽约，荷兰占领了巴西北部，控制了葡萄牙在西非的基地。

这一时期，在荷兰产生了大量的制度创新。例如，股票交易所就是荷兰人首创的。荷兰成为欧洲各国的金融中心，荷兰也是欧洲的贸易中心，荷兰商人控制了波罗的海谷物贸易。从这个意义上说，荷兰经济是建立在波罗的海沿岸经济的基础上的。荷兰的例子说明，分工和专业化可以极大地提高生产力，使小国超越大国。威廉·配第（WilliamPetty）曾对法国与荷兰作了一个比较。法国当时的人口是荷兰共和国的10倍以上，但是荷兰的商船队是法国的9倍，外贸是法国的4倍，利率则仅为法国的一半（Petty，1997）。荷兰的市场经济大幅度领先于它的所有邻国。荷兰在当时欧洲的地位，就像产业革命以后的英国。

18世纪，由于军费开支高昂，英国、法国等国采取保护主义贸易政策，荷兰经济失去活力。并且由于与英国、法国的冲突，荷兰失去对各地区的贸易垄断，1720—1820年对外贸易下降20%。同一时期，荷兰的服务业继续起着重要作用，海外投资大幅度增加，1790年国民收入约4.4亿荷兰盾，而海外投资达8亿荷兰盾（Madisson，2006，p.84）。此后，荷兰的波罗的海经济被英国领衔的大西洋经济所击败（Arrighi，1994，p.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