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研究总报告

主要完成单位：国家计委计划经济研究所　航空航天部七一〇所

中科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所　机械科学研究院

复旦大学　天津大学系统工程研究所

主要完成人：史清琪　李　敏　郭孝宽　范木荣　陈　刚

秦宝庭　郑友敬　王金存　张守一

获 奖 时 间：1990年

获 奖 名 称：国家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

“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研究”是国家科委重点软科学招标课题，有近四十个单位投标，1986年3月经国家科委政策局组织评议，确定国家计委经济研究所、航空航天部七一〇研究所和社会科学院技术与数量经济研究所为中标单位，分别组织课题组进行“背靠背”的研究，目的是引入竞争机制，力求在三课题组相对独立研究的基础上，从不同侧面取得更为合理、综合、科学、客观的研究成果，为中央和国务院决策提供参考。我国对技术进步问题的研究起步于八十年代，中标单位在技术进步问题研究上，在国内外都有一定影响。但对于产业政策问题的研究，在国内还是空白，特别是人们已看到整个经济的宏观调控，仅仅有总量控制是不够的，产业结构的调整势在必行，而将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结合起来的研究，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尚没有先例。该课题的研究工作是困难的，也是十分必要的。三个研究所在接到任务通知书后，立即分别组成了以史清琪、于景元、李京文和郑友敬等所长或副所长为项目主持人的研究组，各单位又邀请了国家信息中心经济信息部、机械科学研究院、复旦大学管理科学系、天津大学系统工程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等单位一百多名学者、专家参加了研究工作。同时，还邀请了国家计委、国家科委、机械电子工业部、纺织部、冶金部、能源部、航空航天部等部门的有关同志，参与了我们的研究工作。

为提高研究质量，我们聘请了著名科学家、经济学家和国家制订产业政策、科技政策的领导同志担任课题顾问工作，并特别聘请了马宾、张寿、刘国光同志分别担任三个课题组总顾问。

本课题的研究工作用了近两年时间，三个课题组共完成总报告3 份，专题研究报告81 份，共100 多万字，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不少成果已被党和国家采用，近一年多来，大部分成果已正式出版，同时在国内有关部门和地区已推广应用，有些成果在国际学术会上进行了交流，在国内外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分别获得了国家计委1988年度技术进步一等奖、中国社会科学院1987年优秀科研成果一等奖，1989年孙冶方经济学奖。

尽管三个课题组的研究结果在某些具体问题上有一些不同意见，而且三个组的侧重点和特色亦不完全一样，但十分可贵的是大家均有相同的指导思想，在重大问题上得出了比较一致的共同的结论，同时，在理论上都做出了贡献，在方法上都有所创新，分别被鉴定委员会评为国际先进水平，并对党和国家的决策产生了重要影响，该研究成果部分被十三大报告及国务院“关于当前产业政策要点的决定”所采纳，其理论方法已被不少地区和部门所运用，对制订部门和地区中长期计划和目前的调整工作将发挥较大作用，这是决策民主化、科学化的一次成功的尝试。现将三个课题组的研究结果综合报告如下：

一、指导思想

1.理论与实际相结合。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变化的关系，既是一个重大的理论课题，又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国民经济发展迫切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以正确的理论为指导，以解决实际问题为目标，必须把二者有机地结合起来，以提高科研成果的实用性和可行性。作为本课题指导思想的理论，首先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扩大再生产的理论，重视各产业部门间的协调发展和提高结构综合效益，是我们建模和进行经济分析所遵循的原则。同时，我们又十分重视当代，特别是第三次产业革命以来产生的有关这一课题的新的理论，所以，我们不仅按五大物质生产部门进行了分析和预测，还按三次产业的划分进行了分析。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强调不能把各种学说、结论当作教条，还必须掌握足够的、可靠的实际数据和资料，从不同的角度探索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变化的规律性。总之，我们不拘泥于前人已有的结论，包括马列经典作家的结论。

2.国内与国外相结合。为掌握科学技术发展与产业结构变化的趋向和规律，必须放眼世界，研究世界不同类型国家，特别是大工业发展历史的较长的发达国家的理论与实践。但我们同时也要求，研究我国要立足于本国，要服务于本国。我们提出了美、苏、联邦德国、日本、英、法、巴西、印度等8个国家的专题报告和世界产业结构变化趋向的综合报告，其他各个专题的研究成果也都参阅了有关方面的国外情况和资料，几乎每个报告都涉及国外内容的比较研究。三个课题组的成员还分别去美、苏、联邦德国、日本、法国、英国、匈牙利等国家进行了考察。在我国，对于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变化问题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国际比较研究还是第一次。

3.定量和定性研究相结合。依照科学的经济理论，从中国经济与技术现状出发，考虑收集统计数据的可能性，借鉴世界各国先进的、适用的模型及方法，我们建立了一整套模型体系，在计算的基础上，进行系统分析，得出比较客观与科学的结论，为制订政策提供重要依据。这次研究工作，凡涉及产业结构的有关数据全部发掘出来，有关科技与产业结构的关系和数据也收集了起来，在资料比较齐全的前提下，进行了分析，这在国内是第一次。

4.多学科专家的联合合作。参加课题攻关的专家、学者来自于不同的学科。包括：政治经济学、计划经济学、技术经济学、数量经济学、系统工程学、世界经济学、管理科学、决策科学和运筹学，以及许多工程技术专家和研究人员，大家互相学习，互相支持，取长补短，发挥了经济理论、数学方法、工程技术的联合优势。虽然每个分报告都有专门的负责人或执笔人，但都经过了集体讨论和审阅，力图在定性研究与定量分析、经济分析与技术评价等方面都能有较高的科学性。同时，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召集了多次论证会和对话，广泛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做到了决策者、研究者、管理者的结合，这是研究报告被决策者采纳的关键。

二、理论贡献

1.提出了我国经济发展战略的新思路。

产业结构调整是经济发展战略的核心，技术进步是战略首位，经研究，我们提出了以技术进步为动力，以需求为导向，以经济协调发展和不断提高经济效益为目标，建立起多层次的、在国内良性循环基础上积极参与国际分工的、并充分发挥优势的多维产业结构的战略思想。特别阐明中国不能以外向型经济为主，首先应立足于国内的良性循环，同时又必须坚持开放的方针，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以促进我国经济与技术的发展。

2.提出了我国经济的发展由速度型向效益型转变的关键是产业结构的调整。改变我国经济发展的高速度与低效益，必须经过产业结构不断调整与优化的途径来实现。结构不合理是经济增长不稳定、效益低下的主要根源。因此，2000年前我国经济发展的主要任务是在保持适当增长速度的基础上，实现产业结构合理化，实现资源最优分配。首先应控制和保持适当的经济增长速度，关键在保持经济增长率、货币供应量增长率和投资增长率之间的适应性关系。投资增长率一定要低于经济增长率，否则，投资需求膨胀的势头得不到控制，就必然带来经济生活绷得过紧、供应全面紧张、忽视产品质量、落后产品纷纷上马的局面。我国今后8年内的经济增长速度应保持在党的十二大所确定的7%左右为宜，并使投资和货币发行的增长逐步与其保持大体同步的关系。其次，应研究资源的合理配置，真正依靠技术进步实现产业结构的合理化。必须制订相应的产业政策，包括部门结构政策和地区结构政策两部分，以实现经济稳定、协调与高效地发展。

3.提出了我国2000年前的产业发展序列。

三个研究组虽然所用模型不同、经济分析的侧重点也不完全一样，但在产业序列的大的框架设计上，却得出了比较一致的结论。

首先，我们认为应当确立优先发展产业予以重点扶植。其次，认为必须要加强农业和基础产业的发展，特别是能源、原材料、交通邮电业的发展已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瓶颈产业，应重点倾斜。第三，坚持改革开放的方针，要扶植创汇产业，提高机电、纺织等产业的技术水平，促使其在为国内服务的同时，积极打入国际市场。第四，要正确处理新兴产业与传统产业的关系，促使以高技术为基础的新兴产业为国民经济服务，以促进技术进步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作用。第五，从三次产业划分的预测结果看，三个单位都提出了到2000年前，我们的第一产业比重还将随农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农业劳动力的转移而下降，第三产业的比重还将上升，必须重视我国的商业、服务业等第三产业的发展。

4.论证了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关系，我们认为，从理论和实践上论证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变化和发展的依存关系，并在此基础上设计我国2000年的产业结构，是本报告的基本要求。为实现这一要求，我们专门研究了技术水平与产业结构的相关性、技术进步与技术改造对产业结构变化的影响等问题。并在研究国内外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变化的基础上，从生产（供给）和消费（需求）等不同角度，论证了技术进步对产业结构变化的影响，以及产业结构状态对技术进步的反作用。得出了一定的技术水平和生产力发展水平产生一定的产业结构的结论。区分了在一定技术水平影响下产生的不同产业结构层次，提出了提高技术水平是提高产业结构层次的关键，以及推进技术进步和提高国民经济综合效益，是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基本标准等结论。

5.提出了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基本原则。产业结构调整应建立在技术进步基础上，面向市场需求，同时综合考虑资源约束、产业关联、创汇作用及经济效益等因素，这原则已在十三大报告和《国务院关于当前产业政策的决定》中具体应用。具体原则如下：

①掌握产业结构变化的规律性，使产业结构的调整与我国经济发展所处的阶段相适应。

②产业结构的变化要与需求结构相协调，要加强农业、交通邮电、能源、原材料等薄弱产业和短缺部门的发展。

③产业结构的调整必须建立在技术进步的基础上，这是经济协调发展和不断提高经济效益的关键，必须改变以资金和劳动力的重新配置来调整产业结构的格局，应使资金主要投向技术结构中的中高层次，提高投入要素效率，走出一条以现代化技术和工艺为先导、以一般机械化为骨干、同时大量存在半机械化和手工操作的多层次技术结构的中国式道路。同时，创造必要的条件，提高我国工业吸收现代科技成果的能力。

④必须坚定不移地把农业这个国民经济的基础放在重要战略地位。

⑤通过扶植一些出口产业，使产业结构变化有助于出口结构的高级化。

⑥依靠技术进步，调整地区产业结构，发挥地区优势，形成合理的区域分工和地区经济结构。

6.提出了评价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指标体系。

以投入量的比例和产出量的比例为中心，涉及消费结构、投资结构、就业结构和外贸结构等，利用大量数据，借鉴国外学者的最新方法，定量分析了国内需求变化，出口产品结构变化，国内生产对进口替代和技术进步诸方面的影响，从而估量出它们的相对改革企业运营机制：完善企业承包经营责任制，提高企业技术进步的活力等。这些对策包括了一系列措施和建议。

三、方法的创新

该课题的研究采用了定性定量相结合的系统工程方法，即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相结合、多学科研究相结合、决策部门与研究部门相结合、科学方法与经验知识相结合，突出了研究人员和研究手段的系统组织和研究对象与环境及大系统相互作用的系统观点。实践证明，这是软科学研究行之有效的方法。

1.为保持经济协调、稳定地发展，确定合理的产业结构，我们建立了“中国大道模型”，该模型的理论基础是托夫曼、萨缪尔森和索洛提出的大道定理，它的基本原理是：根据生产技术情况（对应于投入产出系数矩阵）、投资效益（对应于投资系数矩阵）和消费模式（对应于消费结构）确定出国民经济各部门在均衡高速增长、资源最优配置意义下的最佳产业结构，以及测算期国民经济发展的最佳轨迹。“中国大道模型”由616个约束条件、1148个变量组成。从模型的完整性出发，在“中国大道模型”的基础上、我们进一步细化了国民经济最终产品项目分类，根据国民经济运行的短期特性（如国民收入的当年分配）和应遵循的长期规律（如扩大再生产模式）：考虑各部门产值供给和需求的平衡，消费产品供给和需求的平衡和国际收支平衡等，综合科技进步因素于投入产出系数的修正，投资时滞系数的变化等方面：以1983年～2000年贴现累积人均消费和2000年非生产性固定资产存量为目标函数，建立了“中国宏观经济优化模型”。该模型是目前我国经济数学模型中规模最大的一个，理论模型包含4572个约束条件和5490个变量，简化后用于计算的模型由4026个约束条件和4212个变量组成，每年测算251个主要经济指标的数值。我们以上述两模型的测算结果为基础，建立了一系列国民经济关系递推方程，每年测算出国民经济各部门科技投资的需求值，技术进步增长速度以及技术进步增长对产值增长的贡献。为了全面有效地分析研究我国的经济结构，同时选择适当的模型规模。各模型中采用MPS 核算体系，按国家计委经济预测中心和国家统计局1981年全国投入产出表的数据口径，把整个国民经济划分为22个物质生产部门，其中17个工业部门。

2.建立了动态模型体系。

在国内外首次对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修正的基础上，应用数字信号滤波理论，对综合要素生产率进行深化分解，得到更为准确的技术进步率，然后，建立广义科技系统时间序列分布延迟模型，定量描述科技投入、教育投入、企业更新改造投入与技术进步的动态关系，上述研究方法有所创新，达到国内先进水平。

利用我们多年研究的技术进步模型，建立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协调发展模型，包括国民经济优化目标、投资积累与生产过程、国民收入分配、进出口与国际收支平衡、技术进步五大部分，成功地把具有缓慢变化特性的科技系统与具有较快速度变化特性的经济系统有机地结合起来，全面、精确地定量描述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之间复杂的变化关系。

及时抓住了农村劳动力转移和乡镇企业发展的命题，建立农村劳动力转移与国民经济关系的三部门模型，预测了发展趋势，分析了我国技术进步与产业结构变化对农村劳动力及乡镇企业的影响和对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利用我们多年积累、完善的人口模型，把人口问题与技术进步、产业结构问题结合起来，预测人口发展和人口结构变化，为技术进步和产业结构合理化提供了环境分析，在国内外同类研究中有独到之处。

四、对党和国家决策的影响

1.课题组成员直接参加了国家计委长远规划办公室工作，课题负责人为国家计委长远规划办公室成员，研究成果曾在国家计委党组会上报告过，是制订长远规划的组成部分。同时，还向国家计委工业综合司、长远规划司、产业政策司等提供过报告，在以下几个方面具有决策参考价值：

（1）我国产业结构的调整必须依靠技术进步，从中国国情出发，应进一步发展技术—劳动密集型产业，使国民经济的发展逐步完成由速度型向效益型的转变。

（2）我国经济和技术的发展尚处在工业化中期的起始阶段，实现工业化是当前的基本任务。

（3）研究成果中关于2000年产业结构定量与定性分析报告，国家计委党组会议曾专门讨论过，为决策提供了重要参考。

（4）对重点发展的产业，以及必须依靠技术进步发展这些产业的论证，也得到国家计委长远规划办及有关司局的肯定。

2.在十三大报告起草过程中，我们将研究成果的主要结论报送起草小组参阅，我们的研究报告与十三大报告的精神是一致的，特别是“关于经济发展”部分：

（1）关于为实现第二步奋斗目标，“必须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注重效益、提高质量、协调发展、稳定增长的战略，这个战略的基本要求是，努力提高产品质量；重视发展第三产业”，以及发挥地区优势，“形成合理的区域分工和地区经济结构”的战略部署。

（2）为实现产业结构合理化，达到资源优化配置，“不仅要发挥市场和竞争的作用，而且要依靠国家制定正确的产业政策和企业组织结构政策，并运用价格、财政、税收、信贷等经济杠杆来进行干预和调节”等战略措施。我们的研究报告与上述战略思想、战略部署及战略措施是相符合的。

3.直接参加了《国务院关于当前产业政策要点的决定》的部分工作，研究成果送国家计委产业政策司参阅，在以下主要方面“要点”与我们的研究报告相一致：

（1）对产业结构存在的比较严重的问题的估计；

（2）制定当前产业政策的原则及保障政策和组织实施；

（3）关于产业发展序列中生产领域，重点支持生产的产业、产品，以及基本建设领域、技术改造领域、对外贸易领域等方面的规定等。

4.研究成果还在全国一些地区和部门应用。例如：科技系统分析及技术进步问题的研究结论，提交国家科委政策法规司，作为决策参考，受到重视和好评。

此外课题的研究方法、模型和部分结论，在邮电部“邮电通信产业社会经济效益分析”课题中应用，受到邮电部领导和业务机关的高度评价，并在制定邮电通信产业政策中采纳了研究结论和政策建议。

（按国家科委政策司的要求，1990年由作者执笔为国家计委经济研究所、航空航天部七一〇研究所、社会科学院数量技术经济研究所、国家计委信息中心经济信息部等单位，联合申请国家科技进步奖而撰写的总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