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冥辰,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二天,赵氏一早便差人来请唐晋喝茶,唐晋婉拒:“今日本宫有事要出府一趟,改日再约。”便带着珍儿离开了楚府。
唐晋随身带着成亲那日几个皇子哥哥送给她的地契,打算整理一下自己名下的产业。不过,其中一张地契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群芳阁。”唐晋忍不住念出声来。
珍儿指着前面,大声说道,“公主,就在前面,看,群芳阁!那是……”
唐晋循声望去,顿时一张脸铁青,三哥居然送给自己一座青楼。
虽然青楼的确挣银子,但好歹也是她的大婚之日,送个青楼当贺礼,也太不像话了。
她又反复看了几遍手里的地契,没错,就是“群芳阁”。
紧挨着地契还有一张纸,上面是三皇子的字迹。“晋儿,你先别生气,听三哥把话说完,你方能明白三哥的用心良苦。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是要好,三哥又最为实在,从来不整那些虚的。
晋城富家子弟多流连青楼,这楚煜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也不知道,过去他因病只能在楚府修养,故此没有什么粘花惹草的机会,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哥哥送你一座青楼,你便能运筹帷幄,掌握第一手消息,决胜于千里之外。望妹能了解三哥的良苦用心,好好对待此等利器。”
最下面还落款“三哥敬上”。
唐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己这位三哥,还真是别出心裁,脑洞极大,非常人能够理解。若是让别人知道堂堂公主运营一家青楼,那绝对是晋城三年内最轰动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上至达官贵人,下到普通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无奈的笑了几声,领着珍儿顺势走进了旁边的成衣铺,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珍儿感叹道:“公主,您可真是太俊美了,珍儿还从没看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呢,就连苏少爷也不及您万分之一。”
唐晋笑道:“那是自然,本宫——本少爷以后可是要云游四海、闯荡江湖的人,扮个男装还是不成问题的。珍儿,一会你莫再叫我公主了,就叫我少爷吧。”
“嗯,珍儿记住了,少爷。”
唐晋满意的点点头,便和珍儿一前一后的进入群芳阁。
群芳阁是晋城四大青楼之一,共有四层,楼内装饰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进入楼内,唐晋就不喜地皱了皱眉,这三哥的审美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俗。平日里,他就最喜欢金银财宝,自己的府邸修得那叫一个财大气粗,什么诗词歌赋游园会他从来不去,反倒是每年商会,他积极得跟个什么似的。
晋城不比别处,天子脚下,鱼龙混杂,诸多势力相互制衡,京兆府尹这个职位一般人还真干不了,偏偏三哥干得风生水起,大小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不仅得到父皇和文武百官的一致好评,在民间也颇有声望。
虽然三哥爱财如命,但却从来没有收受过贿赂,晋城百官无人不知道他的脾气。曾经有一个官员想要送他一座金佛,却被他扫地出门。用他的话来说,“本皇子钱多得用不完,哪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快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此刻,唐晋看着眼前的鎏金雕花玉宇,心下了然,这群芳阁以前必定是三哥的产业,阁内装修处处都带着三哥那种豪死人不偿命的气息。
今日群芳阁的生意比较惨淡,一楼大厅处,只百无聊赖的坐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见到唐晋,立刻围了上来。
“这位客官长得好生俊俏,来,让姐姐好好疼爱你。”
“放肆!”唐晋脱口而出,这些女人靠得太近,引起了她极度不适。
“呦,客官,来到群芳阁还装什么正经。不过啊,我们姐妹啊,最喜欢假正经的男人了。”
“是啊,客官你长得如此俊俏,来姐姐这,姐姐给你打半折。”
唐晋后退一步,和她们保持距离,冷冷地说道:“你们管事的呢?让他出来见我。”
女人们本想再调笑几句,但是被唐晋身上与生俱来的威严给震慑住了,不敢再说话。
其中一个年岁较大的女人说道:“客官请跟我来。”
这家青楼管事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看到唐晋,便恭恭敬敬的说道:“参见公主,老奴姓秦,叫秦忠,是三皇子身边的人。三皇子吩咐老奴,一切要听从公主安排。”
见秦忠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唐晋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秦忠笑着说道:“老奴以前跟着三皇子的时候,远远就见过公主的威仪。”
“嗯。秦叔,以后在外人面前,叫我唐少爷即可。我刚才进来,见群芳阁往来客人十分稀少,身为晋城四大青楼之一,怎会如此境地?”唐晋问道。
“回禀公主,晋城青楼大大小小几十家,比群芳阁好的不在少数。群芳阁之所以能位列四大青楼之一,也是过去三皇子多方奔走的缘故。本来按照青楼的经营方式继续经营下去,生意也勉强过得去。然而,自从去年罗二小姐大闹群芳阁后,三皇子就下令群芳阁的姑娘以后卖艺不卖身,从那以后,群芳阁的生意就渐渐惨淡了。”
“罗二小姐?可是罗御史家的二女罗子婵?”
“正是。”
唐晋奇道:“三哥如何招惹她了?”
秦忠面露尴尬之色,吞吞吐吐地说道:“具体的事老奴也不知道,您问过三皇子便会知道。”
见秦忠不愿多说,唐晋也不再问,而是吩咐秦忠把账本拿来,一边看一边眉头紧皱,这群芳阁账面上的资金所剩不多,如果这个月不盈利,下个月就无法支撑下去了。
一边看着,唐晋心里一边骂着,好个三哥,竟然扔了个烫手山芋给她。这群芳阁如何才能转亏为盈,她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
第二天一大早,赵氏居然亲自过来唐晋屋里。
她笑着拉着唐晋的手,一脸慈眉善目地说道:“成亲那天,远远看着,就道弟妹超凡脱俗,仿佛天上的仙女下凡,今日仔细看着,竟是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几分。”
“大嫂说笑了。”
“公主最近住着可还习惯?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千万跟大嫂说,都是自家人,别客气。还有我那个小叔子,要是他欺负你,我让你大哥为你做主。”
“多谢嫂子。”
这赵氏口才极好,又十分热情,唐晋只觉得整个屋内仿佛都暖和起来了,心中不禁对赵氏另眼相看,她能在楚家主事,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聊了一会,赵氏突然说道:“前几日我听说你二嫂来找你说话,她也是个温婉的人,你别嫌她叨扰。老二是个不更事的,她心里苦,却无处诉说,再加上我又要处理府内大大小小事务,实在抽不开身听她诉说心中的苦闷。你能够和她说说话,嫂子心里高兴的紧,哎,她也算个苦命人啊。”
赵氏的这些话,让唐晋十分疑惑,按照那日冯氏的意思,她受赵氏欺压已久,早已结下梁子,但看今天赵氏的模样,和冯氏说的大有出入。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二人孰真孰假。
赵氏又说了一会子话,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想要邀唐晋去她那用膳,唐晋婉言谢绝了,她倒是也没勉强。
唐晋看着天色还早,便和珍儿出府,去了杏花村。
一进二楼雅间,便看见苏冥辰一个人在窗边喝酒。
有些日子没见苏冥辰了,此刻,他虽然衣冠整洁,但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有几分狼狈。
此刻桌边微醺的苏冥辰,实在无法和记忆力里的翩翩少年郎相重叠,唐晋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些日子在苏冥辰身上发生了什么。
“珍儿,你先下去吧。”
珍儿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唐晋在桌子一旁坐下,说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你来了。”苏冥辰双眼迷茫的看着唐晋。
“你怎么了?”唐晋关切的问道。
苏冥辰眼神黯淡下来,手里指着胸口,委屈地说道:“不知道,这里痛。”
唐晋从没看见过苏冥辰喝醉的样子,今日一见,却是十分惊讶,没想到醉酒的苏冥辰竟然如此可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一般。
“那怎么办,我领你去看大夫?”
“不用。”苏冥辰脸一横,说道,“小晋晋给我揉揉就好了。”
“滚蛋!苏冥辰,你又欠揍了?”唐晋怒道。
苏冥辰看了看唐晋的表情,满脸委屈,仿佛怕再惹她生气似的,头靠着桌面,说道:“没关系,不揉也没关系,我只要喝点酒,一会就挨过去了。小晋晋,你不要生气,你一生气,我的心都揪紧了。”
“苏冥辰,你醉了。”
“我可能是醉了吧,醉了心可能就没那么疼了。”说着他的头仿佛找到了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靠在酒桌上睡着了。
唐晋向门外吩咐道:“珍儿,把小二叫来。”
“是。”
小二一进雅间,就发现气温骤冷,唐晋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
他哆哆嗦嗦的说道:“公主,不知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这位客人什么时候来的?”唐晋指着苏冥辰问道,“他醉成这样你们竟然不管管?”
“回公主,这位爷最近这段时间,每天下午都来,先是点一坛云醉,喝完之后就点咱们店里最烈的酒,一直喝到晚上,不省人事。每晚他们府里的人都来接他,第二天下午,他还是照常来。因为他是您的朋友,所以我们也没阻拦。”
“每天下午都来?他以前不这样的。”唐晋自言自语道,苏冥辰从来都是保持清醒的人,不沉溺于声色犬马,不贪图安逸享乐,无论做什么,都十分有节制。从前,唐晋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喝醉酒,更何况是现在这样,靠酒精麻痹自己。
“小的想起来了,您大婚的那晚他来喝了一夜酒,中间还和其他包房里的客人打起来了。从那以后,他就每天都来。”
“我大婚那晚?”唐晋心突然猛烈的跳动起来,她竭力保持冷静:“你先去吧。”
“好的,有什么事您再吩咐小的。”
靠在桌上的苏冥辰,此刻早已经熟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呼吸十分有规律。
唐晋盯着苏冥辰看了许久,仿佛自言自语般出声道:“苏冥辰,你是不是喜欢我?”
熟睡的苏冥辰自然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也不可能回答唐晋。
所有的答案都埋藏在这安静的午后,在时光的寂静里,没有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