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仙人语，栖凤地
“原不知怀仙人是师祖之友，失礼处，还望前辈海涵！”胡思宇跪在虚怀子身前，深深行礼。怀仙人忙扶起他来，询问匣子里那个卷轴上写了什么。
“师父在回信中讲了三件事。第一件，旱地起烟，火借风势；涝地成淹，水逐地势。”
南归客惊异：“不是说‘旱地涝、涝地旱’吗？”
“信上说，‘旱地涝、涝地旱’确有发生，我这边虽通传的迟了，但西向和东向的师兄弟都及时回报，全是一样的光景。由此，师父与三门七派传递消息，两日间，各地的修筑之事都已展开，日夜不敢歇。谁知，第三日，天象陡然转变，由垒石川往肃州、天泸县一带旱地，烈日无遮，午时三刻，大风突起，人们皆在沿岸背土筑坝，烟尘障目，再睁眼时，那旱田已是风卷火海。”
“这，这……那涝地呢？”南归客忙问。
“济湘、洛州一片，在河西、木兰坠露和山梦几派的引领下，日夜挖沟通渠，也是在第三日，水眨眼间漫上来，顺着沟渠，把街巷都淹掉了。”
南归客愤而离席，拍着窗栏遥望远处。
虚怀子问：“那第二件、第三件呢？”
“抱子岛远居海上，不知是否听说过横戈今年正值百年，旬日前，才邀请一众宾朋前去庆贺。这第二件，便与这堂堂百年大派有关！他们竟然趁着各派赈灾之际，攻杀各家。我师父虽遭偷袭，好在并无大碍。各大门派，除了知了峰、小灵宫有回复，余下的都断了音信……”胡思宇喉头发哽，顿住，顺了一口气，接着说：“第三件，与宋茗有关。”
闻言，南归客猛地回头，胡思宇见此，叹道：“虽知道宋小八好交友，我只当都是些商贩游侠，想不到，隐居在此的居士也与之相交。”
南归客负手走来，忍住焦急，小心地问：“宋茗出事了？”
胡思宇摇头，道：“信中未说明，应该是大师兄还没有探查清楚。只知道，她在浮都已经失踪五六日了，师父猜度此事与栖凤之地有关，着我问问二位先生。”
听到这里，南归客看向虚怀子，后者忙起身，行至院中，向岛上的最高峰看去。
随着疾步出来的胡思宇问道：“先生，可是有异？”
虚怀子摇头道：“凤羽还在，抱子岛上应是无异。”
“这是……凤羽？”胡思宇为眼前所见骇然，向山而来时，只觉得形貌真如合抱的母子，如今，立在山脚之下，看到的，却是山石嶙峋，状若羽翼，巍巍矗立……
胡思凡犹疑：“栖凤之地便是此处吗？”
虚怀子负手答道：“不，栖凤之地究竟有多大，如今，还未有人探得分明。传说，凤鸟翔宇，伏地稍歇，一觉飞升。身之外物，都弃在了地上，成为非正非邪之物，有缘者不贪却得利，无缘者贪之反伤身。”
“一片凤羽便有这么大，那岂不是遍地都是凤遗之物？”
“凤遗之物，也有大小之分，遍地与否，不敢断言啊。我知晓的，有这么几处，我写下来，你带回去，告与你师父，看看是否对宋茗之事有助益。”
卷轴写好，胡思宇不敢耽搁，急着请南归客送他走，后者赶忙领着他往自己临海的别院去，边走边念叨：
“也不知那墙上的符咒能不能用。”
“墨画的还是血画的？”
“墨画的。”
“那定是能用，若是血画的，就受到画符者的影响。”
“……那早知道，就让她用血画了，也算是能知道她什么情形。如今这样，只能听人家信上的只言片语，心里不踏实。”
“先生何时与她结识的？”
“四年前吧，不是在抱子岛上遇见的，是在灵海边，她站在一块礁石上，我当她是要跳下去，又不敢惊动，站在那里，盯着她的异动。等了好久，她自己从石头上下来了，问我是不是身上也被风吹冷了，要请我喝酒。有酒不喝？我又不是个憨子！谁成想她一杯入喉，人也就变成了猴，上蹿下跳，闹了一夜。第二日昏睡在我船上，拿水泼都泼不醒，因为和虚怀子有约在先，只能带着她上岛。知道她曾是青头峰的学徒，虚怀子可比我对那个丫头好。”
“仙人他不知道？”
“仙人避世。我没说，她没说，你师父也没在信里说。”
“……四年前的话，好像是她还没捡到‘锦书’呢。”
“她就是在离岛后的第二天捡到的。要不是她拿着剑从那个瞬移符里面钻出来，同我炫耀，我还以为她是瞎画的呢。要说那把剑啊，歪着，还有缺口，也不知道她看上这把剑什么了……到了到了。哎，我有一句话得说在前头。”
被南归客拉住的胡思宇问：“什么话？”
“瞬移符的事，本来虚怀子是不知道的，今日漏了，这个符就不能再留了。虽然，我与宋茗是忘年交。但仙人于我，有知遇恩、救命恩。岛上这么多人的性命由他守着，若是因为这个能与外界轻松勾连的符咒，扰他心神，就是我的罪过了。”
胡思宇看着瞬移符的墨色上的蛛网与灰尘。
“宋茗留这个符咒，本就不想无事叨扰你们。日前，听说我要来抱子岛，她的一个朋友告诉我，岛上也有她的朋友，遇事可从瞬移符走……”
“无需解释了，”南归客将门边用来洗地的水桶提在手里，笑言：“我有眼有心，看得出来。你快去吧！”待胡思宇穿过符咒，激起灰尘之后，将一桶水泼到了墙上。
瞬移符的另一边，是青头峰后山的一个山洞里，藤蔓如瀑，别有洞天。这宋小八到底在青头峰藏了多少没被发现的符咒啊……胡思宇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欣喜，只拨开藤蔓，飞身下去。
等在院中的鹿鹤仙人接过弟子奉上的卷轴，只见上面写着：
“如睛湖底藏凤头，纤指峰上竖凤翎；一片凤羽别神树，一片凤羽误母亲；垒石川下寻凤脊，又见凤羽在眷青。”
眼见师父默读到结尾，胡思宇补缀道：“眷青的这句，仙人说是前段日子宋茗飞信告知的。再往前，她还去信问过凤羽的事，说是黄沙地外老姑家，树底下有一样东西，瞧着不一般。除此之外，来往的信笺中，便没再提过‘栖凤之地’的事。”
鹿鹤仙人点点头，拂袖一挥，五只灵鸽如离弦之箭般，分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