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坏小孩，大手笔
这是没能逃出去？
宋茗张口欲言，腹部的刺痛顺着大片的神经直攻她的颅顶，撑着头看过去，佩剑“锦书”就扎在自己的脐处。愣了一瞬，她松了劲儿，瘫在地上。孙醒时才受过刑，身上没一处好的，却还有些力气，和她说话。
原来，二人气力殆尽，浮上水面后，就被带回了监牢。而玉溆被毁，令监牢的主使气愤不已，也原样在宋茗身上讨回来。
对面的牢房里，英英滚过来两个果子。孙醒时拿起来在宋茗眼前晃晃：“要不然……你嚼一嚼，不咽下去。”
嘴动一动，就牵扯起腹部的痛感，宋茗再想像之前那样，给啥吃啥，只为保命，已然不行了，于是，她轻轻摇摇头，闭上眼睛调息。疼痛感稍稍消减，但依然难耐，她只得再次睁开眼，转着头张望着，企图以旁事转移注意力。孙醒时眼明心亮，一下子就明白她的心思，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连人带剑从地上托起，配合着她呼吸吐纳的节奏，轻轻扶着，倚在墙边。眼前的黑星褪去，她看见对面横斜涂着满墙的炭画，笔法有些熟悉，思索一番，开口问道：
“那画……谁？”
孙醒时想了想，答：“嗯……哦，想起来了，是个孩子画的。听说那孩子换了几个牢房都不安分，就被单独关在这间牢房里，正好在我们对面。当时大家都觉得小孩子可怜，颇为关照，给吃给喝，嘘寒问暖的，谁知道他不仅不领情，每次狱卒送吃的，他都趁人不注意，把最好的抢了，还有那些进了他牢房里的蛇虫鼠蚁，都叫他玩弄死了。长得讨喜，谁成想心眼还挺坏的，怪不得小小年纪就入了监牢。不过，他也没关上几天，总是蹲在这面墙跟前，大家只当小孩子乱涂乱画，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手笔。那孩子怕是看上去是孩子，内里住了个大人。”
“画……嘶风寨，也有。”宋茗的声音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因为怕。
牢房的小窗外，风呜呜响着，两人都不由得想起那个裹在风声里的寨子。苦笑着，孙醒时低下头。
“老天爷罚我，为的什么呢？”
“……抱我过去。”
孙醒时小心翼翼地抱起宋茗，来到那面画墙之下，同她一起看着墙上不知何意的线条。
在墙角的位置，有两团拥在一处的线条。宋茗正看得出神的时候，山水相隔的远方，胡思宇已经看着它的实物——两座远高近矮的缺口山，看上去像抱在一起的母子。
“侠客，那里就是抱子岛了。”奋力摇桨的船家，有安于寂寞的，也有逮住机会就要与人攀谈的，这位显然是后者，见立在船头的胡思宇背着一柄重剑体态却轻盈，就不免好奇，打开话匣。
“黄梨、天泸，侠客必定到过这两地，不知小老儿说得对否？”
“何以知之？”
“你从北边来，沿途问是否有去抱子岛的船，在问到我这边时，用鱼干就茶水充饥。北边虽然不止天泸县一个渡口，但是能产入口即食的鱼干，非天泸县莫属。”
“哦？那黄梨呢？”
“我这鼻子生来敏感，行船海上，闻见火药味、血腥味，早早就能避开险地，方才与你擦身而过，就闻到了黄梨花的香气。”
胡思宇点点头，在船头盘膝而坐，貌似闭目养神，实则释出仙力，盘查小船内外，觉知无异，才放下心来，睁眼回身，船夫已经一手扶桨，一手斟酒了，他便过去在小桌对面坐下。
“侠客，来一口？”
“谢谢，免了。”
“你那把重剑，什么来头？”
“家父赠予，殷望如钧。这抱子岛上住着什么人？”
“这个，老汉不清楚。我一向只把人送来送回，没上过岛。你不知岛上有什么，又为何要去呢？”
“老人家可知道丁卯乡？”
“丁卯乡……好像常听人说过，没去过。”
胡思宇手指点着船身，道：“问题就在‘常’字上。”
“还请侠客指点。”
“如今还有未明之事，某不敢胡言。只想请老人家送我上岛之后，无需多留，速速离去。”
“啊，好，好……那，我何时来接侠客离岛？”
“吾自有他法。”
于是，船家将胡思宇在岸边放下后，就支船返航了。
岸边树下有树枝，胡思宇一边捡拾，一边观察四周，只见沿岸天阔云舒，岛上却林深不知尽处。思索片刻，他将柴堆点燃，从腰包里取出一个三角符，丢进火里。
很快，树林里跃出一个妇人来，衣饰如叶、肤色如麦，一双眼睛滴溜转着，搜索着什么，最终落在胡思宇身边的灵犬身上。妇人问道：“你是谁？从哪里来？”
已经觉察到身后闪现几个手执矛盾的人，胡思宇一只手安抚着躁动不安的灵犬，一只手递上一个三角符，答道：“胡思宇，从天泸县来。你是麦知女吗？”
麦知女接过三角符，问：“是。你这符是从哪里来的？”
“此前，我行至天泸县，在那里遇见一户中了魔症的男人，我虽唤回其神志，却难以挽回其性命。弥留之际，他送我三个三角符，说自己祖籍丁卯乡，有个姐姐在抱子岛，让我来告知死讯。”
“麦知儿死的这么快？”麦知女看上去只有叹惋，没有悲伤。她踢起沙土，盖灭火堆，抬头道：“素不相识，身后之托，你不是非来不可。”她盯着对方背上的剑，“客人来抱子岛，究竟为何啊？”
“实不相瞒，胡某人之所以来这里，主要为的是丁卯乡。这丁卯乡离天泸县是千里之遥，离这灵海边更是山水迢迢，可天泸县、抱子岛上却都有丁卯之人，就连漂泊海上的老船夫都常常听人说起丁卯乡。这实在不同寻常。”
“麦知儿、老船夫，客人这么相信素昧平生之人的言语吗？”
“自然不敢全信。只是，恰好同门在嵬山，离那丁卯乡不远，我便去信求问，他们探知，那山坳之中的丁卯乡，已没有人息，全是妖异之气。如此，我定要来这抱子岛探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