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之赤脚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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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张老师的药学课(一)

今日早晨,十几位学员站在公社兽医站门口,等候着陈站长上班。

已有近一个星期连续学习阉割技术,学员们基本上把小公猪、小母猪的手术都试做过了。虽然学习的效果各有千秋,但应该算是基本过关了。当然,要想达到每一次手术都能做得成功、漂亮尚待时日的厉练。

有学员问潘大哥:“今日不知要到哪个大队去?”

潘大哥手指着远处一辆向公社兽医站方向骑行过来的自行车说:“站长来了。”

抽烟的学员们忙丢了烟蒂,顺势伸脚踩灭。大家各自向自己的自行车停放处走去,只等站长进兽医站拿了药箱就出发。

站长骑车到了兽医站门口后没有下车,而是过了兽医站右手转弯折向了后院。站长把自行车停在后院了,只见他从兽医站后门进入接诊室,未见他拿药箱,而是穿过堂屋来到大门口:“潘大哥,人都到齐了?”

“都到齐了。站长,今日不出诊了?”潘大哥有些不解地问站长。

未见站长对潘大哥的疑问作何回答,而是面朝隔壁药房叫着:“小张,你上班了吗?”

“站长,我早就来了,就等你来分配工作了。”不知怎么一回事,小张说话的口气有点儿冲人,语调似乎又透出少许不安。

“路上碰到王副社长,向他简单汇报了近阶段培训班的工作,耽误了些时间,让你等急了。准备好了吗?”

徐晓明嘀咕着:“小张你准备好了吗?啥含意。”

正当我们众学员不知所云,相互望着,想从对方的眼神中能觅到些许答案时,只见小张背着一个药箱走出药房,反身把房门锁上,转身向陈站长这边走来。

我们参加培训班已有十天了。药房禁地,与小张同志照面也仅有几次。在公社食堂、门诊接待室,每一次偶遇,刚想对站长、李医生、顾医生口中的小张同志的容颜身段瞧个清楚时,眼前只见小张身影一闪,再看仅有背影在你眼前晃了,剩下的只是她说话的余音尚在耳边萦绕。

今日看着面对面走过来的小张,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已不是一位年龄适宜称呼为小张的女同志了,她的实际年龄可能已是过了35岁以上的,该称呼大姐、张姨的中年妇女了。我想小张的称谓可能源于当年小张同志学校毕业后分配到燕王公社兽医站工作进站报到的那一天,姑娘姓张,那么既显得亲切,以示欢迎年轻的新同志参加兽医站工作;又能体现出新老同志之间年龄上的差异,张姓前面加一个“小”字,小张同志的称呼是再恰当不过了。

小张同志,陈站长、李医生、顾医生可以一直这样叫下去,直至他们一个又一个退休为止,只要小张同志没有意见。

站在兽医站对面的停车处,望着向陈站长站的位置走过来的小张同志。我想,今后,我们将一起共同为从事农村养殖业的发展做好保驾护航的工作,她是科班出身;我们是组织安排,半路出家。我,易一文如果真想把赤脚兽医这份工作做好,成为本大队,各小队,广大社员饲养牲畜的圈舍外保健守护人,就得潜心学艺。虽然上级组织没有安排专门的拜师仪式,仅是以培训班的形式组织大家学习兽医专业知识,但我对陈站长、李医生、顾医生和小张医生,内心充满了敬意,他们在畜牧医疗行业中已工作多年,各人在自己擅长的医术领域上都已有所成就了。所以,他们都是我的老师。对,我思谋已定,从今天开始,不,应该从现在开始,不管其他学员如何称呼站长,老李、老顾、小张,我将一律要称他们为老师。

我们学习小组三人。唯有张正华已结婚几年,并育有一子,又年长我俩好几岁,人生的经历比我们丰富得多。他对我俩悄悄说:“小张同志不年轻了,年龄可能还不到40岁,但绝对已过35岁了。你们瞧瞧,小张同志一头短发,鹅蛋脸,因常年坐在药房内,缺少风雨阳光的‘关照拂摸’,皮肤白皙,让人一下子难以正确判断她的实际年龄,但当小张同志抬头与身高超过她十公分的陈站长说话时,额头上细密的抬头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泄露了小张同志真实的年龄。”

站长见小张已走近眼前,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没容小张回答,站长已转身向燕王中学方向走去。

整个队伍中只有一位剪着短发的女姓,脸上、脖子、手臂裸露的肤色与整日在阳光下活动的这帮男人们的肤色,反差实在太大了,所以小张在整个队伍中显得分外扎眼。张老师的确良料子的白色短袖衬衣,衬衣下摆束在一条米色的西式长裤的裤腰内,脚上是一双圆口女式“直贡呢料子”的布鞋;约160公分的身高显得身型挺拔,胖瘦本就显得协调合理的身段,更体现出了女性婀娜多姿的丰采。这让跟在她后面的我们这些“大小”男人们多少有些不淡定。

张正华,一位已婚的男人,平日里从不多说一句话的他,竟然又说了一句:“小张同志年轻时,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徐晓明见张正华一直夸着小张长得好看,有些不耐烦了:“小张同志她长得好看不好看、漂亮不漂亮,关你屁事,你还是回家多看几眼老婆吧。她今天跟着我们一起到学校,怕是要给我们上课吧?”

经徐晓明一说,我想:徐晓明脑筋转得快,判断正确,张老师应该是来给我们上课的。她上课的内容是什么?她背着一个药箱,难不成要指导我们如何才能背好这个药箱?药箱的背法,不外乎两种:单肩跨、斜肩背。这也需要专门上课学习吗?

进了教室,大家各自寻找这几天中午休息时经常坐的座位坐下,张老师也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陈站长走上讲台:“前一段时间,大家跟李医生和我学习了猪的内科疾病诊治和阉割技术,现这两个科目的学习暂告一段落。今天,我们请药房小张同志,不!小张同志比你们在座的都要大,你们应该称呼张医生或张老师。”陈站长的开场白引来学员们一片笑声。

“对,应该叫张老师。”潘大哥回应了站长的要求。

“小张同志,毕业于乾州畜牧兽医学校医药专业,所以我请她给大家上一节兽用药品基础知识课。刚开始向她分配这一教学任务时,她不愿意。她的理由是:从未做过老师,更不要说给学生上课了,现在贸然走上讲台,万一把课讲砸了,没有完成教学任务,岂不影响了大家的业务学习。就半天上课时间,要把有关兽用药品的相关知识给大家讲一遍,怕讲不明白。所以,小张同志拒绝接受这个任务。换位思考,让我碰到这样的棘手任务,也会一口回绝。”

“没办法,我只能一本正经,满脸严肃地做她的思想工作了。赤脚兽医培训班的培训时间是上级部门给定的。培训的师资就由我们公社兽医站负责,除了养殖场的几位师博,就我、李医生、顾医生和你小张同志是专业人员,所以教学任务也只能由我们四人来承担。这个上课任务你小张同志必须接下来。至于怎么上课,我给你提一个建议:备课时,各种基础知识、药学原理等看似‘虚’的内容,可暂时不讲,等今后有机会再补课。当下把一名兽医一旦进入行医角色最需要掌握的实用知识给讲一下。讲解时可粗线条一些,当然有些该讲的,而且必须严格操作运用的知识应该讲个明白,以免在用药、注射、消毒等环节犯错而出现医疗事故”。

“小张同志见我在求着她把教学任务接受下来,即使内心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看在我是一站之长,又年长她几岁的份上,勉强愿意做一回’老师’了。好了,其他不说了,今日上午我还要到公社开个会。小张同志。这里就交给你了。各位学员,请大家站起来,用掌声欢迎张老师给我们上课。”

“陈站长,你怎么把我俩之间说的话都抖露给大家听了,谁说我不愿意为培训班出把力,我只是害怕因能力有限,影响了培训班的学习进度和培训质量。”

张老师拿了药箱一边起身走向讲台,一边还在与站长拌着嘴。她可不愿意背着拒绝承担教学任务这个“锅”,定要辩明是非。

“好,好!是我说错话了。我误解你了,你是愿意为学员们上课的,我这里向你道歉了。”

本已走到教室门口的站长停下了脚步,转身向小张老师弯腰一躬:“小张同志,算我怕你了,你是我兽医站唯一的女同志,又是一位军嫂,是重点保护对象。我现在还是早点儿向你道个不是,求你大妹子谅解一下我这个做站长的难处,以免过些时间,我‘妹夫’从部队回来探亲,找我挑理:你这位站长怎么能把我老婆呼来唤去的,一点儿不懂得体贴关怀女同志,硬要她接受上课任务。她为了上好这一节课,备课到深夜,还把压在箱子底下十几年前当学生时用的书本翻了出来温故参考。”

“站长,你慢走。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丈夫回来探亲时要找你算账,还有什么为了备课、翻箱倒柜找资料的。这些事,我只是在给老韩的信中提过:最近站里在搞赤脚兽医培训班工作,我也被站长安排分配要上一节兽医药品方面知识的课,我向他诉说我的难处。”

“我的小张同志,昨天我接到你丈夫韩同志,一位解放军军官给我的信,信中讲你怎么找资料、怎么备课到深夜。总之,你在站里受苦受累,都是我这个站长做的‘好事’,这位解放军同志十月份回家探亲时,要亲自到站里来‘表扬我’。”

张老师听了站长一席话,哈哈大笑:“这个老韩,我也只是在信中把近阶段站里工作给他说道说道的,他在部队辛苦,我在站里工作也蛮累的。他竟然直接给你写信了,还要到站里来‘表扬你’。好了,站长你走吧,等十月份老韩回来探亲,我请你到我家和他喝一杯。”

“这还差不多,瞧我这个站长当得多累多不容易,也应该请我喝一杯,慰劳慰劳了。”站长嘴中咕噜着走出了教室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