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8
饮食

§13　至于他的饮食，应该清淡而简单；在我看来，当儿童年龄尚小、还穿着童装的时候，至少在两三岁以前，应该禁止肉食。尽管禁止肉食对他当下及未来的健康都有好处，但恐怕做父母的因为自己养成了多吃肉食的习惯，不会赞同这种做法；他们会错误地从自己出发来考虑孩子，认为一天至少要吃两次肉食，否则便会挨饿。可我确信，如果儿童不像现在那样，被溺爱的母亲和愚蠢的仆人把肚子填得满满的，并且在三四岁以前完全不吃肉食，那么他们出牙就会顺利得多，小时候也更不容易得各种疾病，从而能够为健康强壮的体格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

假如少主人一定得吃点肉食，一天也只能吃一次，并且每次只吃一种肉。最好是清淡的牛肉、羊肉、小牛肉等，不用调味品，饿了他自然要吃；要多加注意的是，进餐时不论有无其他食物，都要让他多吃面包；凡有点硬的食物，要让他细嚼慢咽。我们英国人在这方面往往很不注意，由此便产生了消化不良以及其他一些不小的麻烦。

§14　关于早餐和晚餐，我们英国人习用的牛奶、奶羹、燕麦粥、粥冻以及其他种种食品，对于儿童都是很合适的；只是要注意，所有这些食品都要清淡，不要多加调料，尽量少加糖，最好是不加；尤其是各种性热的香料，如姜、肉豆蔻、肉桂、丁香等，以及其他性热的作料，都应当小心避免。还有，他的所有食物里盐都要少放，不要让他习惯于吃调味很浓的肉食。我们喜欢品尝味浓的食品，那都是习惯养成的；可是过多的用盐，除了常常使人口渴、过多地饮水之外，还会对身体产生其他的害处。我觉得，对于少主人来说，最好的早餐便是一大块质量上乘、烘烤合宜的黑面包，有时候加一点黄油或乳酪，有时候则不加。我确信，这样的早餐与美味的食物一样有益于健康，同样能使他身体强壮；而且只要吃惯了，他同样会喜欢吃。如果他在两餐之间还想吃东西，只可使他习惯于吃干面包。假如他的确饿了，面包也就足够了，假如他并不饿，他就不该吃东西。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由于习惯他会爱吃面包；如我所说，我们的口味也是喜欢习惯吃的东西。第二，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即不会使他吃得比自然所需要的更多更频繁。我并不认为每个人的胃口都是一样的；有些人生来胃口大，有些人生来胃口小。但我认为，许多人好吃是出于习惯，而不是天生胃口好。据我所知，有些国家的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有些国家的人却由于习惯，每天要定时吃四五次，但前者的身体和后者一样坚实强壮。罗马人通常要到晚上才进餐，因为这是他们每天唯一固定的一顿饭，即使那些一天不止只吃一次的人还要吃早饭，时间也不固定，有的在8点，有的在10点，还有的在12点，有的还要晚一些，而且进餐时既不吃肉，也不作任何事先准备。奥古斯都⁽¹⁾是当时世界上最伟大的君王，据他自己说，他在兵车上每天也只吃一点干面包。塞内加在他的第83封信中描述了自己的生活状况，当时他年龄已很大了，生活舒适一些是应该的，但他每天的正餐只是一块干面包，吃的时候都不正式地坐一下，尽管他很富有，（假如健康需要的话）完全能够像任何一个富有的英国人那样吃得更好一些，即使吃双份，他也吃得起。世界上的伟大人物都是吃这么一点长大的；而罗马的年轻绅士也并没有因为每天只吃一顿，而感到身体没力气或精神不饱满。他们即使偶尔觉得很饿，等不到每天唯一固定的晚餐时间，也不过是吃一点干面包，至多再加一点葡萄之类的小东西聊以充饥。在他们看来，这种节制的精神无论对于健康还是对于事业，都是十分必要的，所以，虽然后来的东征掠夺得来的财宝使他们的社会风气变得奢靡，但他们每日一餐的习惯仍然保持不变；其中有些人不再粗茶淡饭而大吃大喝，但不到黄昏时候也是不开始的。他们觉得，每天要吃一顿以上的饭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事情，所以直到恺撒的时代，如果有人在日落之前招待宾客或赴宴席，还是会受人指责。因此，假如大家不认为这种做法过于严厉，那么我以为，少主人最好早餐也只吃面包。习惯的力量是难以想象的；而我以为，我们英国人的一大部分疾病，就在于肉吃得太多而面包吃得太少。

§15　至于他的用餐时刻，我以为，最好尽可能地不固定。如果他养成了在一定的时间进食的习惯，他的胃到了那个时候，便会等着食物的到来，一旦等不到食物就会犯病；或者胃口亢奋以至于饮食过饱，或者胃口不振以至于不思饮食。因此我不主张，他的一日三餐都有固定的钟点，而要几乎每天有所变化。如果在这三餐之间，他还要吃东西，可以随时给他上等的干面包。假如有人认为，这种饮食对于儿童太刻薄，太少，那么他们应该知道，一个儿童午餐有肉，晚餐有肉汤之类的东西，此外想吃的时候，随时可以得到上等的面包和啤酒，他是决不会挨饿的，也决不会因营养不良而身体虚弱的。所以我再三考虑之后，认为这种饮食对于儿童是最好的。上午通常是学习的时间，吃得太饱是一种不良的准备。干面包虽然最有营养，但却最不吸引人；任何人只要关心儿童的身心健康，不愿意让他昏昏沉沉的，变得不健康，就不会让他在早晨把肚子填得太饱。大家也不要以为，这种饮食不适合有财产有身份的人。一个绅士，无论年龄大小，都应该这样养育，以便拿得起武器，能当一名士兵。凡是让自己的儿子席丰履厚、优游岁月、一辈子都要靠遗产混日子的人，都是不大知道吸取经验教训，也不懂得自己所处的时代的。

§16　他的饮料应当只用淡啤酒；并且决不应当在两餐之间喝，而只能在吃完面包后喝。理由如下。

§17　第一，身体燥热的时候，喝饮料最容易引起发烧和积食。因此他在很热的时候，决不应当喝饮料。当他玩得热了渴了的时候，面包是难以下咽的；此时如果他只能在吃完面包后喝饮料，他就会不得不忍耐着不喝；而一旦先吃了一大块面包，那就能匀出时间来，使啤酒的温度上升到与体温相等，再喝也就不会出问题了。假如他确实很渴，那就像这样等到啤酒热了再喝，这时止渴的效力也更大；假如他不能等到啤酒热了再喝，那么不让他喝也不会有什么害处。而且，这样做能使他学会忍耐，这是一个对身心的健康都大有好处的习惯。

§18　第二，不先吃面包就不准喝饮料的做法，能防止他养成贪杯的习惯；贪杯对于友谊是一种危险的开端和准备。人们常常使自己养成一种习惯性的饥渴。如果你愿意试一试，你可以使一个已经在晚上断奶的婴儿，重新养成在晚上必须吃奶的习惯，他不吃便睡不着。由于看护们惯于用这种方法来止住婴儿的啼哭，我相信母亲们刚把孩子接回家的时候，要在晚上给孩子断奶一般都有点困难。你应当相信，无论在白天还是在晚上，都可以养成一定的习惯；假如你愿意，你可以使一个人时时都感到口渴。

有一次我住在别人家里，那家有一个性情倔强的孩子，为了使他安静，一哭泣就给他喝；因此他一天到晚喝个不停。虽然他还不会说话，但每天24小时却比我喝得还多。你愿意的时候可以试试，无论是淡啤酒还是浓啤酒，都会让你喝得口干舌燥的。教育上应当注意的一件大事，就是要培养什么样的习惯；因此在这件事情上以及在其他所有的事情上，如果你不愿意让它继续下去日益发展，就不能使它成为习惯。喝饮料应当止于解除真正的口渴，这对健康和自制都有益；如果不吃咸肉，也不喝烈性饮料，那么在两餐之间是很少会感到口渴的，除非已经养成了滥饮的习惯。

§19　特别要注意的是，不可让他接触葡萄酒或酒精饮料。在英国，给儿童喝这种饮料是最常见的，也是对他们最有害的。无论哪种烈性饮料，除非医生吩咐用作兴奋剂，决不可让他们喝。即便医生嘱用，也得特别小心身边的仆人，不可让他们超过剂量，否则就应给予最严厉的惩罚。这类低贱的人，自己把大部分的快乐寄托在烈性饮料上面，就总喜欢把自己最心爱的这种东西也拿来讨取少主人的欢心：他们自己喝酒感到快乐，就愚蠢地以为酒对儿童没有害处。这是你要小心注意，并且要竭尽全力去防止的一件事情，孩子们一旦养成了喝烈性饮料的习惯，尤其是私下与仆人一起喝的习惯，那对他们今后的身心造成的损害，是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的。

(1)　Augustus（前63—14），原名屋大维，恺撒的义子，古罗马帝国第一代皇帝，古罗马在他统治下进入黄金时期。——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