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探望梁冲
“辉子，冲哥出事了。”马越林第二天下午打通了黄择辉电话。
“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黄择辉听了一急，就要赶过来跟马越林见面。
“你过来也没用，他犯事进去了，把人弄残了。”马越林说道。
“啊？那那……我们见面了说。”黄择辉更急，问了马越林所在的地方，挂了电话就赶过来了。
两人找了间茶楼，马越林慢慢说起梁冲出事的经过来，黄择辉边听边皱着眉头抽烟。
几天前，张建新约梁冲一起去南洲县察看工程施工情况，因为这里有人闹事，导致工程进展不是很顺利。
南洲县有个叫张勇的人，绰号张二麻子，他在本地号称黑白通吃。跟当地电讯公司靠上关系后，就想着插手通讯工程，情形跟临化县的刘海差不多。
张二麻子带着人在工地闹了几回，导致工程进展不顺利。南洲县的项目经理是老张派去的人，他把情况跟老张汇报后，老张就带着梁冲去了南洲县。
两人到南洲后跟张二麻子在酒楼里见了面，开始见面都还客气，可是喝了两杯酒后，张二麻子说话就不再遮掩了。
“梁兄弟，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也是道上混的，这道理不可能不懂吧？”张勇三十多岁，黢黑肥胖的脸上坑洼一片，头皮刮得乌青，只剩顶上一片圆形寸毛。
“张老板，既然你知道都是道上混的，彼此总该给点情面吧。这工程我接的时候可没听说过你有兴趣，我现在事都快做完了，你跳出来要分一杯羹，抢食也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吗？”梁冲沉住气跟他讲道理。
“情面不能当饭吃啊。我在南洲电讯关系硬得很，你把事做完了最后不是还要验收吗，这关可不好过。”张勇言下之意很明显，最后这一关把握在他手里，梁冲想顺利拿到钱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跟他合作。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能接这个工程，连这关都过不了那不是要亏死？”梁冲晒然一笑，既不出人也不出钱，卡着验收签字的关口分利润，你张二麻子长得不美，想得到挺美。
“市里的关系在县里不顶用，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你不懂？你打点关系的那些冤枉钱还不如孝敬给我。或者咱俩合作，你有人我有关系，我七你三，南洲县市场咱俩说了算，不是更好？”张勇拿了根筷子敲着桌子，翘着二郎腿，眼神并不看梁冲，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卧槽你马，你他妈算哪根葱？拽得跟个逼样儿似的，给你脸了不是？”梁冲一拍桌子喝道。
梁冲着实被张勇的话气到了，以前只有他欺负人，想不到却在南洲遇到个这么牛气哄哄的人，张口闭口要截自己的胡，还大言不惭的要三七分帐，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张勇闻言大怒，也是猛拍一下桌子站了起来，门外立即冲进来三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梁老弟，你的意思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槽你妈的，实话告诉你，南洲的工程你别想再伸手，以后这里就是我张二麻子的，外面的人来一个我赶走一个！”张勇凶相毕露。
“有种！”梁冲把桌子一掀，杯盘刚刚落地，人就要冲上去动手，却被张建新一把拉住道：“咱们做生意是求财，冷静一点，这事咱们慢慢商量。”老张又对着张勇笑道：“张老板，以和为贵，都冷静一点。”
“这个老小子说得就很有道理，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嘛。梁兄弟再能打，今天能出得了南洲，那我张二麻子还用不用混了？”张勇按住手下，人向后退了一步。
敢在他面前掀桌子的人，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了。张勇跟梁冲两人都是暴脾气人，今天这梁子结定了。
“槽你老母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老子偏要试试！”梁冲盛怒之下挣脱老张，跟对方四人混战在一起。
梁冲的胳膊还没好利索，对方又有四个人，只冲上去挥了两拳便被对方合力按在了地上，身上挨了不少拳脚，正躺在一片杯盘狼藉中。
“青狼帮的老大？哈哈，也就是个没卵用的三脚猫啊。姓梁的，今天给你面子，就不留你身上的东西作纪念了。记住这个教训，南洲县的事，还得是我张二麻子说了算。”张勇在梁冲脸上拍了两下，带着人扬长而去。
老张等对方走了后才敢靠近将梁冲扶起，安慰道：“咱就两人你也敢动手，这不自讨苦吃吗？先回去吧，把工地停了咱慢慢商量。”
梁冲抹掉嘴角的血渍，也不见他愤怒，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说道：“好吧，咱们回去吧。”
回去路上梁冲一言不发，老张心想等到双方气消了再坐下来慢慢谈吧。心里琢磨着怎么找关系摆平南洲的事，看梁冲也没当回事，就忘了把这事跟马越林等人说。
两人分开后梁冲一边叫人去南洲县打探张二麻子的消息，一边在召集人马准备武器。当着老张的面他故作平静，实际上是把滔天的怒火压了在心里。
张二麻子侮辱他的话一直响在耳边，如何能过得了今夜？
当天晚上八点过后，梁冲便叫了四台面包车，满载着帮里的弟兄，浩浩荡荡的向南洲县杀去。
马越林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些消息都是他去梁冲家里问到的，有几个当时参与打架的兄弟正在梁冲家里守着。
“结果冲哥就把人废了被抓进去了？”黄择辉问道。
“是的，听说要判个三五年。”马越林心情有些沉重。
“他不是有些关系吗，没办法活动活动？”黄择辉问道。
“都上了新闻，谁敢出面保他？”马越林说道。
“咱这交际面还是不够啊，要是能有一两个当大官的朋友，这事出点钱说不定能混过去。”黄择辉叹道。
唉……
两人都不说话，一愁莫展。
第二天，马越林两人跟着梁冲父母一起，来到德清市第一看守所探望梁冲，老张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梁冲父母正在跟儿子隔着一堵玻璃墙拿着话筒泪诉，梁冲红着眼睛一个劲点头，只看到他嘴唇一张一合，说些什么根本听不见。
小小的一堵玻璃墙，隔开的除了声音，还有自由。
梁冲已被剃了光头，穿着“德清一看”的黄色囚衣，举话筒的手上还戴着明晃晃刺眼的手铐。
“马主任，梁冲这事我以为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他会……唉。”张建新站在马越林身边，一脸内疚的说道。
“你不了解他的性格，不怪你。”马越林平静的说道。
“这事我多少也有责任，没有跟你们通气。”老张继续叹气。
“说了不怪你。他在里面的时间咱们多来看看他就行，别让他感到孤单。”马越林眼睛盯着坐在玻璃墙内的梁冲说道。
“听说里面缺烟，咱们来看他的时候多点烟进来。”黄择辉说道。
老张嗯了一声，三人不再说话。
轮到马越林了，时间五分钟。马越林上前拿起了话筒。感觉很奇怪，两人虽然面对着面，却总觉得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冲哥，你还好吧？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马越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迟早是要进来的。姓张的太嚣张了，不教训他我咽不下这口气。”梁冲迅速恢复着情绪，不能在兄弟面前露出懦弱的一面，只是通红的双眼出卖了他。
“以前说过，有事咱们兄弟要一起上的，你忘记了？”马越林小声责备。
“你们又不是社会人，这些事瞎掺和不好。你有单位，辉机刚刚成家，我哪能拉你们下水？放心，我在里面日子还不错，有熟人照顾。只是咱们的赚钱计划我是参与不了啦，兄弟不介意我到时候吃现成的吧？”梁冲勉强笑道。
“放心吧，你那份给你留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需要什么你就捎信，我跟辉子会经常来看你。”马越林有些心酸，墙里墙外，哪有梁冲说的日子那么好过。
“还没判呢，估计最少得有三年。等我镀完金出来，咱兄弟们再一起打江山。”梁冲换了一只手举话筒，两只手都被铐着，换不换都累。
“妈的，这种事也叫镀金，就你心大。”马越林听着梁冲的话，心酸骂道。
“嘿嘿，咱这叫“牢里蹲”再就业培训。等我出来了就把婚结了，你可得多赚点钱给我娶老婆。”梁冲大笑，眼里又有泪光闪烁。
“好。”马越林还要再说，却被警察提醒，时间到了要挂电话。“把身体保重好，出来了给你找几个外国妞冲喜。”
黄择辉上前拿起了话筒……
梁冲的出事，让马越林意识到了世界上比金钱地位更珍贵的东西。一堵玻璃墙，隔出来的却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