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背叛欺骗
一整天技宝没有主动给谭犀铭发消息，临近下班时，她匆匆在电脑上搜了一则笑话发给他。
技宝：森林里发洪水了，有一群动物乘坐一架小船逃命，不过动物太多了，小船眼看就要沉掉。大家商量了下，决定每只动物说个笑话，要是谁的笑话不能逗笑所有动物，那就把说笑话的动物扔到水里，以减轻船的重量。第一个讲笑话的是小狐狸，它的笑话大家都笑了，只有羊没笑，于是动物们就一起把小狐狸扔到了水里。第二个讲笑话的是小狼，它的笑话谁也没笑，只有羊笑了。大家就问猪为什么笑，它说刚觉得小狐狸讲的那个笑话很好笑。
不等他回答技宝坐上公交车回到了家。家里虞母正在客厅里串珠子，看到技宝进门，忙问：“谈得怎么样？”
技宝忍不住翻白眼，“妈，我是去工作不是去恋爱！”
“不耽误。”
躺在床上她给他打电话。
谭犀铭开口便说：“嫁人不嫁出门郎，一年四季守空房；嫁人还嫁庄稼汉，一日三餐能见面。”
技宝惊恐不已，这几句俗语她小时候从虞母嘴中听过不下十数次，早些年小韩庄的土地逐步被征收，特别是后来拆迁之风吹起来后虞母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了——没了土地，哪来的庄稼人、庄稼语？现在竟然从谭犀铭的嘴里再次听到了这几句话，一时之间她也不能确定这是个流传范围怎样的俗语，想着听意思大概是全国通用的俗语就慢慢放下心来，笑着说：“你倒很会打趣我。”她绝对不能对这个俗语表现出特别的兴趣，毕竟“孟技宝”是纯粹的白富美高大上女性，不可能跟“庄稼汉”有任何瓜葛，“她”应该是对这类词语敬而远之且绝缘的状态。
“你别说我，说说你吧，是不是把你太太哄睡着了才敢接我电话的？”为了把这团火烧到他的身上，技宝不得不聊起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
“她出差了。”
“原来你也是留守儿童呀，哈哈。”她捂着嘴巴笑，努力在全方位体会并且表现出“孟技宝”该有的言谈举止，哪怕她问出自己想问的事情，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语，还是得顾忌一下脸上带着的面具形象，毕竟对面的他现在还并不能排除会成为她的入金客户这一可能性。
“随你怎么想吧，”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按照你的吩咐，《废都》我看完了。”
“有何收获？”
“文化人真会玩。”
“然后呢？”
“没了。就这一点感受。”
“你在微信上疼惜笔墨也就算了，没想到在电话上也这么谨慎，多说两句话…不会对你造成太大影响。”技宝放缓语速，努力压下平时脱口而出的一些字词句。
他笑了，笑的很大声，提议让她“抛砖引玉”。
努力回想书本剧情，《废都》是技宝在大一时看的书籍，时隔多年，那些最新鲜的感悟早已荡然无存，她想说出使他刮目相看或者眼前一亮的表述大概是不能够的，勉为其难只能记起庄之蝶这个人物名字和他的几个女人的零星名字，情节忘却大半，“此处删减多少字”竟然记忆犹新，结局也慢慢想了起来，凑吧凑吧勉强说：“我不喜欢庄之蝶，也不喜欢他揭露的那个圈子，还是遮盖些好，那样还有些神秘和欢喜；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我也不喜欢，看的时候我只感觉他老婆，那个叫牛…牛月清的，”记清了老婆的名字，瞬间她就分清楚了另外几个女人的名字：婉儿、柳月、阿灿、景雪荫，她想挨个分析这几个女人的情况又感觉像是上文学课一样，很不妥，于是只能囫囵着说，“我猜他不喜欢婉儿，也不喜欢柳月。”
“喜欢谁？”
“谁都不喜欢，滥情的人薄情寡义。”顿了顿又说，“他太太最倒霉，作者又把她写的很残忍，不是我说，男性作家真不懂女性，他们都是自以为很懂女性而已。”
“照你这么说，那我太太也很倒霉。”他突然接口。
“为什么这么说你自己。”她明知故问。
“你忘了，我说想见你。”他笑起来。
“见就见嘛，我又没说不见，有机会就见。”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提议不要在他所在的城市见面也不在她所在的城市见面，两个人最好找一个第三方城市。
“你选吧，我听你安排。”
“我还没有想好。”
他真会顺坡下驴，虽然这两次电话他主动跟她聊文学、聊阳春白雪，可她推荐的书籍不止这一本，他选择这本来作话题本身就极有问题，何况现下又聊起了见面的事情，看他兴致满满完全不似之前言语谨慎，她有了想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想法。
“我想好了，就选苏州吧。”技宝改口说。小桃在杭州拍的那些照片真好看，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她倒是也很想去看一看。
“你真富有变化，好，都随你，到时候一切费用我全包。”
“你真气粗。”她笑他，笑的毫不吝啬。
结束通话后，谭犀铭在微信上发来一条信息，可惜那时候技宝生出“男人本性”一番感慨，她盯着相册里的孟倩楠美照一张张翻看不停，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并没有及时打开查看，等到看够了孟倩楠的美丽再去查看消息时，他已经把消息撤回去了。
技宝并没有追问谭犀铭发了什么的好奇心，实际上除了极少数情况，她能够感受到他的谨慎心，这种感受并不来自投资话题，而是来自他的言谈举止，以前看他发来的字词精简，还以为是他的性格所致，可在那两次幻游之后，在那种情景下，他更频繁的撤回发过来的信息，一开始她还会因为看不到他发过来的信息而好奇、烦躁，习惯了之后也就无所谓了。技宝询问小桃对于这种现象的解读，小桃说也许对方受制于身份所限，并且拿她微信上的一个董事级别的客户现身说话，技宝在聊天记录中看到了很多条撤回信息的痕迹，认可了小桃的解读。可谭犀铭的年龄身份完全不像能够影响股价涨跌的人物，因此她排除了小桃的解读，再次理解为是他这个人性格的原因。
难道和他当过兵有关？她上网搜索过，并没有找到支持这种猜想的证据。
周末小桃邀约爬山，技宝欣然前往。霜降之后，北方的植物爆发出越发浓烈的色彩，红色的花、绿色的叶，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色彩的花草树木漫布山野，秋日的寂寥还不曾显现，荒凉更是谈不上，技宝站在当地拧开水瓶盖喝了一口水，看着前方不断攀爬的小桃，喊道：“坐下来停会儿吧。”
小桃回头说：“越休息越累，不如到上面再休息，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说着，脚步停下了，拿着手机对着周边的景色，像是在寻找角度。
“不行！”技宝忙制止，“这山有特色，能被认出来！”
“认出来咋了？我就说我三方来这里旅游了！”小桃哈哈大笑，不过她收回了手机。
“你这个鬼精灵！”技宝趁机问她怎么这段时间开出来这么多的客户，又问她有没有b市的客户。
“有呀，还不少呢，公司的规则也不能死守，啊，不让你开发你就不开发了？明明我们聊这座城市最得心应手，再说这座城市有钱人多多，你不开发别的公司照样开发，反正我三方定位不在这里，你三方不是也不在这里，怕怎的？”
技宝想起心头一事，“如果客户要见面呢？”
“不见。”小桃回答的干脆。“不过别的公司有见面的，那都是大客户，入金都是百万起步，谁知道见面有啥交易？”
“啊？”
“啊什么，你现在联想到的都是有可能真实发生的，如果你的客户要见你，见面就甩你一百万，你要不要见？”小桃往下走了几步来到技宝身旁说。
“可——，”想了想，“可业务员又不是真人，见面不就穿帮了？”
小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有再回答。
晚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技宝又想到了见面的问题，如果说有业务员和客户见面的情况出现，那么业务员是怎么做到坦然相见的？客户又是如何在受欺骗的情况下还依然投资的？交易？会是什么交易？告诉客户实情？跟客户一条战线薅公司羊毛？这不大可能吧，被公司知晓，业务员可没好果子吃，何况被知晓的概率太大，整个后台都被严格控制在眼皮子底下，能够赚钱离场的人当然会被怀疑，特别是数额巨大的情况。赚个三头二百的也不值当冒这个风险呀！不是这样的交易，那么会是特殊交易吗？女业务和男客户……难道是桃色交易？这也牺牲太大了，投资一百万也不过拿几万提成而已，如果真的“郎情妾意”，直接交易不就得了，何必还搞什么投资搀和一杠子，对，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出现的，第一种情况也不能完全排除在外，那么还有什么情况呢？本人？本身长相美丽的话不需要三方吧，用自己的照片跟客户聊天岂不是方便的太多了？视频也毫无压力！这种情况最有可能了。
技宝又想了好几种情况，无论哪一种她都能够联系到不安全因素，始终无法理解被欺骗的人会是温和态度，虽说世事艰辛年轻人涉世未深应该比较单纯，但她内心的隐忧从很早之前就一直跟随着她，使她不能够在得到的同时完全无保留的开心快乐，如果不是这个工作，换成任何一种看起来阳光的工作，她不会是这个样子。这一点，她很清楚。
技宝：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请你务必说真心话。
犀铭：这么严肃。
犀铭：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技宝：你最不能忍受什么事情发生？
怕他不理解，她又连发了两条解释什么叫“不能忍受”。
犀铭：很多。
技宝：最不能忍受。
犀铭：背叛。
很快这条信息被撤回，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之后他发过来的文字改成了“欺骗”两个字。
技宝：我都看到了你还撤回有什么用。
背叛和欺骗在很多情况下意思都是重合的，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把背叛换成欺骗，她隐约感觉他在提醒着她什么。
技宝：具体说来听听。
犀铭：需要解释？
技宝：很多人都受不了欺骗，我也受不了，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犀铭：欺骗不可以。
技宝：善意的谎言呢？
他没有接话，转而询问她有没有看他推荐的《包法利夫人》。这本书技宝在大学的时候尝试读过，囫囵吞枣的面对着十分陌生的描写环境和历史氛围，她怎么也代入不进去自己的情感，特别是遇到有关人名和地名的地方，常常混淆和不知所云。这书她只看了不足三分之一，当时为了交代作业，搜到了许多专业的分析看了个够，小桃提醒她这本书被拍成了电影，她又看了两遍电影，最后顺利过关了。
技宝：今天不想聊这个，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
犀铭：回答什么？
技宝：如果欺骗你非他所愿，那这个人还能得到你的原谅吗？
犀铭：行和果没关系吗？
技宝：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有人欺骗你让你损失了什么，你会怎么对他？
犀铭：为什么问这个？
技宝：你就认真回我，我今天发现了一个秘密，可能我被蒙在了鼓里，我现在还不确定，想问问你如果面对欺骗事件会怎么处理。
犀铭：我会很伤心。
技宝：然后呢？
犀铭：不再联系。
她还想再问，看他又发过来一条：我不会给一个人伤害我两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