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步步高升
技宝又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网聊这么久，给他电话号码，这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要开启微信语音通话这扇门吗？绝不可以！视频怎么办？！号码可以告诉他，可专供客户接打电话的那部通手机现在正躺在公司里曹瑞负的办公桌上，若谭犀铭得到手机号这时候打过去…她想，他一定会拨打一下试试的，这点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那么，她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不打这通电话呢？
经过一番思索，她决定按照老套路先铺垫一下。
技宝：我婆婆在我家。
他发来一个问号。
技宝慌忙翻进孟倩楠的朋友圈，发现最新的一条就在三分钟前刚刚更新过，配图是一张青山绿水的风景照，配文：苍山不墨千秋画，明日我将靠近你。
看到“苍山不墨千秋画”七个字，技宝忍不住在心底发笑，朋友圈里喜欢旅游的朋友只要去洱海，必发的文字必定包含这句诗，这简直成了洱海旅游的标配配文啦。印象里，姑家表哥去年也去过云南，是不是洱海她记不得了。
技宝：明天我去云南，孩子要交给婆婆带几天。
犀铭：和谁去？
技宝：几个好朋友。
她当然知道他的关注点在“她”的老公身上，那个姓张的“张先生”，是的，她是这样称呼“她”的老公的。——“张先生……”、“我家张先生……”，她认为有钱人家的白富美女士在自家伴侣的称呼上绝不可能会用烂大街的俗称呼，比如“老公”“爷们”这类，先生这个词非常好，既独特又小资，很适合“孟技宝”来称呼，当然也适合“谭美美”。
犀铭：好好玩，如果有机会去草原看看。
技宝：我要去南方，你却说去北方。
犀铭：希望有这个机会。
乐得发一个“有”给他。
孟倩楠的微信签名在云南之旅开启的第一天由“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变成了“春天的花是冬天的梦”，技宝没当一回事，在她看来，孟倩楠这个被动的三方模特工具人，其朋友圈完全就是一个小型的个人才艺展示会：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插花熏香、旅游献爱心，当然还有她的本行事业——茶道，简直无所不包，应有尽有。伴随着网名从“醇缘茶庄”到“楠楠y”的改变，其朋友圈里有关茶叶店的信息越来越少，而其个人才艺展示的信息则越来越多，这些，对于在绘悠游公司系统学习过朋友圈展示和包装技术的技宝来说，其改变目的并不难猜：孟倩楠八成是单身女性。而她明明还有一个“小星星”存在过她的以往朋友圈里，因此九成可能：孟倩楠是一位离异的单身女性。自然还有一点发现不容忽视，那就是：她的经济条件步步高升了。
朋友圈的展示越来越精巧，出入场所越来越上档次，配图配文也越来越考究。技宝跟随孟倩楠的这种变化把相应的图片依次发布在“肃苑”和“扫痕”上，她跟客户们解释这种变化的由来——投资赚钱啦！
至于孟倩楠为什么越来越有钱？这个，她就想不到原因了。
小桃说过等她攒够了钱会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谋生，这何尝不是技宝的心愿？至于开什么店，这不在小桃的思考范围内，也不在技宝的关注内，她们只想要那样一间店铺，就像孟倩楠一样。当技刚给姐姐展示他的设计图得到一家设计公司称赞的时候，她隐隐种下了离开的念头。辞职看似简单，实施起来却难，特别是对于她这种刚刚尝到赚钱快感的成年女性来说，经济独立是现今社会人最喜欢挂在嘴上的话语之一，毫无疑问，技宝也喜欢经济独立。她又创造了10万的业绩，这个月的十五号可以拿到足以打败80%的同龄人的薪资水平，也许可以打败90%的同龄人，甚至更高。
谁知道呢？总之，她现在颇有些自鸣得意，虽然她常常深感愧疚，也隐隐感到担心，但，那可是小一百口人，何况，还有其他的兄弟公司，这么多人，她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躲在人堆儿里，还算安全。
孟倩楠又更新朋友圈了，半小时之前是洱海风景照九宫格，这次是个人照四连拍，她穿着一袭碎花长裙，那边的风很柔，那边的山很秀、海很清，她有两个女性朋友，傍晚落日余晖下，孟倩楠把她的朋友们亮了出来，三个美艳动人的女性举着红酒杯或倚或靠的露出笑脸摆出拍照的姿势，照片定格在三人最饱满的幸福状态，技宝把图片下载下来放大细看：没有任何不妥。
她发在“肃苑”和“扫痕”的朋友圈里，配文与正主的“有小可爱们陪伴真好，三个人的精彩”不同，技宝写的是“忙碌的生活需要放松的间隙，好朋友一辈子。”这条中规中矩平凡中透露出幸福常态的配文才是“孟技宝”和“谭美美”应该塑造的人物生活。
小桃的朋友圈在接近凌晨的时刻也更新了出来，她的旅游地是杭州，带着具体的景点定位，图片却涵盖好几处景点的景色，没有配文，也没有郦洪飞的身影，但是他的爱马仕包出现在照片里了。
宅在家里观看朋友圈景点大秀让技宝变得很烦躁，去一座城市找几处景点游玩花费不了太多的金钱，而这些是她不反对消费的事情，只是孟倩楠有两个朋友，小桃有郦洪飞，她呢？这又使她想起谭犀铭的草原之行来，罕见的，在第二天翻看朋友圈的时候，他也更新了朋友圈。
谭犀铭的朋友圈乏善可陈，三十多条杂乱无章的内容贯穿了六年的时光，而这里面最多的内容是一些人尽皆知的时事新闻文章链接，没有兵器相关信息，最感性化的一条信息发布于两年前的十二月份，那是一条委婉的催款信息，配图也是能在网上搜索到的毫无新意的催款专用图，图片上写着“生活不易，及时结款”八个红色大字。上个月技宝盗用了这张图片，配着一个抱拳感谢的表情符号，屏蔽了谭犀铭，当时有许多客户给她点赞。她塑造的朋友圈极富有生活气息，一个正常女性的真实生活有多少感悟，“她”的朋友圈里就有多少展示，而那些接地气的图片和语言她也毫不吝啬的展示给客户们看，这点让庞旭格外不理解，他不止一次的说过“她们”是高高在上的“白富美们”，是那些普通者羡慕和仰望的女性，他们听过看过，却没有真正的接触过，这样才能吸引住他们的目光，而这个距离必须要在朋友圈里展现出来。
公司里的员工会互相添加业务微信以便学习，懒惰时，常常会互相抄袭朋友圈内容，技宝怕加到相同的客户产生“撞衫”事件，因此她基本上不会去抄袭其他同事的朋友圈，但这并不妨碍其他同事抄袭她的朋友圈，她虽然有些不愿意，却也无奈，因为这是公司领导喜闻乐见的行为，他们希望每一个员工的朋友圈都优秀到无懈可击，而技宝始终把“真实感”作为包装的最根本原则来执行，虽然这三个字她也是在别的同事那里听来的。小桃认可“真实感”三个字，可她包装的“冯静”今天坐车奔驰宝马，明天畅游国内国外，无论早午晚餐经常性的牛排大龙虾搬上桌，她觉得有些假，可事实又证明小桃的“冯静”比技宝的“孟技宝”更能吸引到客户选择跟“她们”玩投资。
“你自己的生活都穷嗖嗖的，怎么吸引客户跟你玩投资？”小桃不止一次这样表达过。“可我在一对一聊天的时候也很高大上的。”技宝也极力表达。
“算了吧，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就好像一个美女和丑女站在一起，谁会不去看美女呀，你不会真的觉得男人会有耐心等待丑女展示内涵的丰富吧？”
她无法反驳了，好在她的模特足够美。
孟倩楠的身材偏向骨感，有人说骨感美才是高级美，这点能够很好的体现在孟倩楠的身上。任何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是如此的熨帖而又不乏时尚，而她的自拍照里有时可以做到一天三套衣服上身，品类众多花样繁复，她可以穿旗袍文艺素衫，也可以穿造型怪异的潮牌星款，技宝分不清处这里面的细节，可照片是她没法选择和回避的第一视觉塑造素材，纵使她如何在“她”的朋友圈里加入更多的自己对于“她”的身份理解，可展现出来的还是一个更偏向于孟倩楠式的人物，就这一点，小桃则毫无压力。
“我很了解冯静静呀。”小桃说，“我只需要copy就行了。”
一个人真的可以全方位的假扮另一个人吗？技宝不能给出答案，每当她感觉可以的时候，只要跟客户聊到深处，那些根植在属于她虞技宝身上的特性就显现出来，特别是思想。
她不可能模拟孟倩楠的思想，她也不屑模拟。
她学了一些可以常常用到的经济词语认真记录在办公桌上放在手边的那个普通笔记本上，“二八定律”和“马太效应”是她最常用的两个词语，这类的词语每每甩出去便很符合她铺垫给客户们的“我大学选修过金融”这句话的认知，也很契合她“大学我就开股票账户了”这种试探语的自然性。当然，就像是她要熟悉“所在地”南京一样，遇到木匠客户她就要了解建筑，遇到会计客户她就要了解财务，遇到企业老总客户她就要懂商业……而遇到警察律师就毫不犹豫的像那些未成年客户一样删除掉。这一点技宝一直很清楚，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至今还没有一个业务员会问出“警察可以聊吗”这类有着显而易见答案的问题，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想到谭犀铭这个客户，他说他当过兵，这一点对技宝大概也是有影响的。
他大概很能打，而她怕被打。
可她愿意对他进行切单的流程操作，他已经很信任她了，她很清楚。如果他起了怀疑，她也不会介意给他一些更明确的提示，比如“红绿灯”之类的暗示语，再或者是“卖茶女”这类的话外音，那到时候就看他自己的领悟力了，她现在是毫不介意他能发现点什么秘密的。
无论如何她都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所知了，这真是得归功于她大学选的好专业，同样的意思经过她的一番编辑很能像模像样的唬住客户，很快她就能一一瓦解客户的怀疑心，她总是感觉每个客户一开始就带着怀疑心，这点她考虑过应该是这个职业带给她的习惯，不可避免。可她现如今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她有预感自己将要迎来像小桃一样的优秀成绩了。
国庆节进行到第三天，技宝报了一个旅游团，登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