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幸福画卷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技宝一整天都在琢磨这句话，有些意外有些好奇又有些失望。晚上等到凌晨谭犀铭又没有找她，赌气一般她并不想再给他发晚安的那个表情符号，想入睡又睡不着，起床到客厅找水喝，见晚饭后喝的一杯白牡丹还有半杯，一饮而尽，茶水透心凉直冲肺腑，重新躺到床上后直接失眠了。

“一口茶不能有这么厉害。”她想，不以为是茶水造成的失眠，强迫自己数绵羊数木头皆无用，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关掉手机认真入睡越发睡不着，直到手机闪烁一下，她忙拿起来看。

犀铭：睡了吗？

技宝：没有。

她秒回，并且发的是语音。

犀铭：在想我？

心里扑腾乱跳，她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犀铭：心有灵犀一点通，聊天这么久，我以为有这个默契。

技宝：什么默契？

犀铭：我忙完第一个联系的可是你。

她发语音：我困了。

犀铭：那你先睡吧，明天早上联系。

第二天早上六点技宝就醒了，磨蹭到八点半才起床，由于她平时下班晚因此虞母并不在周末叫她早起床，技刚给她发消息问女孩子喜欢什么生日礼物，她说鲜花和蛋糕，弟弟说她思想老土，礼物需要别出心裁，让她再想想。她问那女孩有什么爱好，技刚说喜欢玩。技宝认真的想出许多礼物名单，只是玩这个爱好太宽泛，若有经济条件，送女友出去旅游一周或者送包送手机也是当下很流行的生日礼物。鉴于弟弟还是一名学生，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些礼物表达手段。

技宝：你女朋友啥时候过生日？

技刚：十二月六号。

技宝：你倒是积极，时间还早呢！

吃过早饭窝在沙发上刷电视剧，快进着看了两集泡沫剧，时间到了十点，谭犀铭依旧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虞父昨晚上夜班今早七点到家，此时正在呼呼大睡。虞母中午回家吃饭，技宝简单炒了两样菜陪妈妈吃过饭，发现妈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条白手巾。

“这你偷的？”

“咋说话？”虞母坐在沙发上抻腿，伸手抓过白毛巾一剪刀截成两半，嘱咐说：“这块儿擦桌子，这块儿擦厨房。”

技宝把其中一半拿到厨房，随手把旧抹布扔到了垃圾桶。

“你可别偷东西。”她叮嘱妈妈。

“你妈啥时候偷过东西？那还要脸不要？咱也是住楼的人了，我这个活找的好，轻省不累，工资也不少，我可不傻！偷个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虞母解释。

“嗯，那我相信妈妈。”技宝笑着看虞母。

“这么看着我闺女也不赖，以后谁——”

“得了您呐，我睡觉去了。”见虞母有唠叨她终身大事的苗头，她忙打断。

犀铭：抱歉，一大早就忙。

技宝：我不信你没有发一条消息的时间。

理智不允许她发这种情绪化的话，但她忍不住还是发了。

犀铭：确实。你生气了？

技宝：没生气，以后做不到不要乱承诺。

隔了很久他才回了一个“好”。

犀铭：晚上不要早睡，等我。

她故意隔了半小时后才回他一个“嗯”。

江南小镇的夜船上，第二夜的瑰丽在第三夜才得以实现。从天上的星星月亮到水里的波纹岸边的灯光草丛里的虫鸣，两个人聊的不亦说乎，他讲他遇到的趣事，她亦讲；他讲葵和洋的事情，她也翻出小桃的恋情说给他听。而对于他和“她”的伴侣，两个人自动忽略了。她想他大概想出轨，也或许不是第一次出轨，又想到“孟技宝”是一个不存在的虚假的人，并不是她，因此她不该有愧疚感。

抛去道德悬在脑袋上的禁锢后，他再说她“闷骚”时她并没有反驳。

犀铭：喜欢这样的你。

技宝：那两个女人跟你朋友是什么关系？

犀铭：情人。

技宝：你有吗？

话问出口才觉不妥，此刻她跟随他来江南水乡，扮演的身份可不就是他的情人吗？

犀铭：没有。

他又发：如果是你，我可以考虑。

技宝：少胡说。

她胸腔里又扑通扑通的跳，头脑里有一个声音喊她停止这种行为，又有一个念头劝她往投资的话题上引。终究她却说了一句自己也没想到的话：给我发张你的照片吧。

他依言发来照片，三张。三张皆非自拍照：第一张手端着枪侧脸看向远方，远处背景是山，他的脚边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物品，是垃圾，这张看起来像是抓拍（摆拍的话，不会让这么显眼的垃圾进入视野）；第二张是一张端端正正的正面照，背景是一座寺庙，寺庙高处黑色匾额上写着三个金色篆体字——九重天；第三张，一身休闲服倚靠在一棵笔直粗壮柏树旁，背景是红墙乌脊。

他比她想象的帅多了！并非大腹便便！也无圆硕的头颅！浓眉挺鼻阔嘴，棱角分明的脸颊下凸出一个尖型喉结，三张图片里皆是普通的平头发型，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技宝忙把三张图下载到手机上，不等他要求，立马精心挑选了两张图片发给他，当然她发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图片。

技宝：你原来长这样，怎么不在朋友圈发？那多吸引人呀。

他发了一个露齿笑的表情符号，问有没有吸引到她。她说吸引到了，他说她同样吸引人。

犀铭：今晚要不要睡一个屋？

技宝愕然，片刻之后才明白两个人还在“文恋”进行中，看着聊天记录里的几张图片，虽则都是有伴侣的已婚人士，但帅哥美女摆在一起格外登对。

技宝：不要。

犀铭：好。

技宝：我困了，明天回程。

犀铭：嗯。

聊天结束后，技宝翻来覆去睡不着，翻看相册里的三张新照片放大缩小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完关闭相册又打开孟倩楠的朋友圈从上往下看，孟倩楠今天只在早上发布了一张端着染料盘作画的图片，配文是“绘出一幅幸福画卷，啦啦啦。”后面跟着三个玫瑰花图案。这个孟倩楠的朋友圈里并没有固定男性图片出现，她分不清楚哪个是她老公，——看起来都不太像。小女孩的图片也不多，好似名字叫做星星。

“小星星又长大了一岁……”

“和小星星出门放风……”

“落地开手机，先给小星星打个电话……”

这个美丽女人应该不缺男性追逐，她想，抛出几张照片随便聊聊天就能吸引住不少已婚男人。翻看下与客户们的聊天记录，从添加开始，看到“她”发来微信请求，十个男客户能有七八个通过请求，而十个女客户不见得有一个会通过——这恰恰证明孟倩楠的个人魅力足够强。小桃说“被同性嫉妒的男女才是真优秀”，这话总能让技宝想起张爱玲书里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再好些，得不着异性的爱，也就得不着同性的尊重。女人就是这一点贱。呔～怪不得小桃喜欢张爱玲的书！

想来想去她有些烦躁，平时睡觉前都会跟A、B类重点客户聊上几句，现在看着他们发来的各式各样的讨好试探话语，她决定明天统一切一次单，没投资意向的就直接打入“冷宫”，不再给他们陪聊和聊骚的机会了。

第二日谭犀铭发来早安问候语，技宝没理会。看过小桃后她坐公交车来到公司，曹瑞负站在台前宣布公司人事任命结构调整，说国庆节后要建立“总经理-总监-经理-主管-业务员”五级管理。新入职的员工也许不懂，但作为去过南京的技宝来说，这种调整随着公司员工人数的激增早就在她预料之内了。总经理自然是柏经理无疑，总监的人选也跑不出曹瑞负和唐新艾两个人的手掌心，而经理自然就在现有的主管里挑选了，至于新主管——那就有可能能者居之了。只有严经理的身份一直特殊着，他大概属于整个公司的调和剂吧，毕竟整天挂着一张平易近人的亲和脸，有他出现的时候氛围都会相当轻松愉快。

最底层的晋升之路比较遵循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技宝并未感觉不妥，能始终如一的跟着公司发展壮大，曹瑞负和唐新艾被提拔为总监当之无愧，也许到了一定的高层，忠心比能力更重要呢？何况曹瑞负事无巨细处事温和周到善于聚集人心，唐新艾雷厉风行业务敢于摸索创新惯于拔高业绩，二人都是难得的虎将，巧的是性格上又能互补。这里面只有一个人的晋升让她感到奇怪，那就是一个部门只有一个人的高匀磊。他反正就是一个人，是经理还是总监不都一样吗？难道要扩充技术部人员了？

技宝没有晋升的心思，她只有开客户赚钱的想法。

技宝：最近生意不好做。

客户1:大老板还计较一时的买卖？

客户2：不急不急，马上就来大生意。

客户3：？

客户4：今天在店里吗？美女。

客户5：你一个月能赚多少？

客户6：我店里也没人。

……

群发过后，回复的消息瞬间充满聊天页面，技宝有选择性的做了不同的回复，而对于重点意向客户她则引导到另一个聊天方向去。

技宝：是呀，有点闲，正好看看盘。

技宝：嗯，在看盘。

技宝：等消息再买。

技宝：一会儿再聊，我舅舅来消息了。

技宝：刚才在做单，现在不忙了。

技宝：今天有好股，舅舅告诉我两个，我推荐给你一个。

……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在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中想到了这句俗话。从客户的信息发过来到她回复给客户，这期间的反应时间平均只有十秒钟左右，技宝基本上可以做到回复各不相同。而犀铭的对话框她也发了一句“最近生意不好做”给他，他还没有回复她。

配合着电子盘涨跌画面和积攒了许久的各种盈利数额的截图，她井然有序的往前推进切单进度。切单一词最早是从曹瑞负嘴巴里蹦出来的术语，公司最新通用的“陌生-熟悉-朋友-合作”八字方针销售流程里，“切单”的操作大概处于“熟悉”到“朋友”或者“朋友”到“合作”这两个过度阶段使用，通俗讲就是运用各种手段试探客户对于投资产品的反应，如果反应好就可以进入下一个销售阶段，反应差就继续聊天加强信任度和熟悉度，反应敏感态度恶劣的可自行处理。

技宝最近刚学会管客户花样要红包，下午聊天间隙也有两个把“孟技宝”奉为女神的男客户主动给她发了两个红包，一个金额8.8，一个金额52。收了红包，她跟庞旭说有个客户给她发了八块八。

公司禁止收受客户红包，可实际操作中很难严格监管，看到红色的包裹着真金白银的微信红包，有几个人会不去点击看看里面有多少呢？一般十元之内的数额，技宝会找个机会还回去，这并非是因为她不想要，而是因为为了不足十块钱的红包损坏客户对“孟技宝”身份的怀疑很得不偿失，何况后面要用几百几千的盈利图去刺激客户，这时候收受不足十块钱的红包就显得相当违和。而那些重点客户的红包她也是不要的，迫不得已收下的话她会还给对方一个更大的红包，目的同上。

庞旭告诉她史峰这个月光要红包就收了一千多块钱，技宝震惊不已。史峰来公司之前在另一家同行业公司待过，业绩不高不低属于那类老油条员工，很会利用已有资料为自个创收，以前她听小桃说史峰用公司分配给的一千条手机号卖了五百块，买者是他的客户。没想到现在又在偷偷要红包了！

技宝隐约有些担忧，灰色的工作里竟然还有着许多暗下交易。望着打开的两个红包，她突然想起谭犀铭还没有给她发过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