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痴呆病根：“奶嘴乐”和“心灵鸡汤”

2020年新冠疫情中，欧美国家和民众原先以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可以刀枪不入，因而冷眼旁观，甚至冷嘲热讽，结果疫情迅速蔓延。欧美许多医学专家初期也大大低估了风险，意大利、西班牙政府起初迁就放任民众，最终大意失荆州，英国左右摇摆于“群体免疫”，连首相也进入了危重病房抢救；美国则全线沦陷，在偏执傲慢带来的灾难中挣扎。

1995年，旧金山举行集全球五百多名经济、政治界精英云集的大会，与会者包括乔治·布什、撒切尔夫人、比尔·盖茨等。他们一致认为，世界上贫富悬殊成为重大问题，20%的人占有80%的资源，80%的人在被“边缘化”。美国前国务卿布热津斯基则提议向全球推出“奶嘴乐”战略，即给80%人的嘴中塞一个“奶嘴”。以“心灵鸡汤”为代表的麻醉、温情、半满足、低成本的办法，正在消解失落者的不满，使他们不再有独立思考能力。

不想思考、不会思考、不敢思考、惧怕思考，当前正成为一种流行病。互联网上，简单的复制、粘贴和信息场上的随波逐流，正造就新的年轻痴呆和四体不勤。僵化封闭，不勤用脑，懒于思考，缺乏深度思考，做“沙发上的土豆”，正不断增加罹患老年痴呆的风险。而这种流行病不仅仅会给本人带来健康问题，更可怕的是，其广泛流行后，在少数存心不良者的利用下，就会造成平庸之恶！这些平庸之恶，能连续击穿人类为防止灾难的无数关卡，导致无数社会公共卫生安全问题，像非典、禽流感和假疫苗、新冠肺炎等。

互联网时代的“反智思维”，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劣币淘汰良币，硬核本质无人问津，出现了社会失落边缘者、网络的速食快餐文化、乌合之众汇聚的典型的舆情三结合现象。种种怪相有：迷信“成功学”，宣扬比尔-盖茨等也就肄业，忙于与“国学大师”合影，不花费时间读书，把专家嘲为“砖家”，把教授讽为“叫兽”，沉浸泄愤排忧的幻想，痴迷一夜成名，梦呓一夜暴富。这一切本质反映了闲暇人们对不劳而获的向往。然而恰恰不知道在资本和权力的镰刀下，自己是天然被收割的对象。

微博博主以年轻人为多，遍布各行各业，认知传播情绪激烈，他们或围观叫骂、或热泪感动，思考肤浅，情绪不稳，急躁糊涂，胡乱跟风，集体人格不稳定，集体情绪阳光但刺眼。微信上以成年人为多，知识和各界人士不少，讲道理、思考深、内涵足、见识广、维度多，冷嘲热讽、虚无悲观、批评过剩、建设不足，群体认知深沉但抑郁。

在疫情期间，自媒体常带有更多的主观性和情绪性，而主流媒体有时缺位或者经常偏位。在2020年的元月初，一位本土出生、在香港工作的世界著名的病毒学家，早在武汉封城前，预言新冠病毒的可怕和灾难至少为非典的十倍，他的科学分析和对疫情的“悲观”看法，被斥为耸人听闻，网络和自媒体以及纸质媒体对其几乎是一致的嘲笑和谩骂。借他的“逃跑说”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不幸的是，这一次“谣言”成了遥遥领先的预言。

2020新冠疫情期间，谣言四起、常识缺位，反智的阴谋论盛行，其原因在于人们普遍的不假思索的习惯：有限的知识和见识，不追寻事物的真相，被恐惧和惊慌控制，丧失起码的理性，成为虚假信息俘获的羔羊，为立场和偏见所僵化等。有人嘲笑，我国的社交媒体在此期间，经历了“四大战役”：与病毒疫情抗争；国内外的抗疫模式及背景比照；与不同的观点立场战斗；与设想的未来政经巨变而争吵。

在如“沙丁鱼”罐头般的群众游行或集会上，当物理空间上的几十万、上百万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有可能出现精神情感上的群情振奋，此时，每个人如果不能脚踏实地，独立自控，必定在人海拥挤中，两脚离地，轻易浮起而随波逐流，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分子，被压下，被抛起，像浪花泡沫一样被重重摔落在地。许多人群聚集踩踏导致大量伤亡的事件，就是如此发生的。

令人痛心的是，许多人依然拒绝思考，放弃智慧，甘于蒙昧，乐于成为网络洪流中的一个小水滴。其根本原因，是个体丧失了独立思考判断能力，被流行梦想和热点话语所蛊惑裹挟，成为一钱不值的炮灰。

千百年来，系统阅读是人们的智慧源泉，它引导大脑独立思考，形成系统化的思维。系统化思维，犹如在看一棵树，尽管还看不到树根，无法触及第一性的根本原理，但能看到有机结合的有结构的树干、树枝和树叶等整体。而进入互联网时代，由于过于快捷方便，速食快餐化的阅读、碎片化的阅读，犹如只有成千上万的树叶，完全没有结构、没有关联，故也没有功能，从而形成了碎片化思维。一个在手机上不停刷屏的人，大脑停息重整时间甚短，信息泡沫和谣言充斥社交空间，互联网海量信息挑逗引诱，大脑无时不沦陷于无用信息之中。互联网产品设置人性陷阱，拼命煽起人的极欲，提供瞬间满足感，使没有独立思考时间的人们，就这样失去了独立的分辨能力。

更致命的是，无论是资本格局还是权力格局，都不希望个体思考，希望个体堕落为流量洪流里的无足轻重的一颗小水珠。在布局的资本家眼里，看到的全是绿油油的韭菜，可以任人宰割；在权力布局者的眼中，看到全是享受“奶嘴乐”“心灵鸡汤”的巨婴，可以收割灵魂。越缺乏独立思考，人越试图寻找一个偶像。在2019年的上海“流浪大师”，还伴有“轻狂媚娘”，无脑的簇拥者希望偶像为自己做主，让自己有皈依上帝的感觉。

跑步时，人无法思考；嗑瓜子者，不在思考。一粒瓜子，从嗑壳到吃仁仅几秒钟，吃到就是反馈，从劳作到收获极其迅速，大大强化了人的条件反射和不加思考。但是工作学习却没有这样轻巧的捷径。嗑瓜子，几个小时，一会儿就消耗光了，时间过得很快。而如果是进行学习或者阅读思考，时间就过得很慢。

“嗑瓜子”启发互联网产品商人们缩短反馈周期，让每一次网上触摸点击，几乎都有实时反馈紧随，好尽力俘获并麻痹每个人的大脑。如此培养出了网络时代的网虫新物种：大脑痴呆、条件反射的“网上蠕虫”。

有人说，你能看到的，都是别人故意让你看到的。如今的网络通过大数据分析，定向投送想让你知道的讯息，剥夺了你获取不同意见信息的权利，垄断诱导你的思考和兴趣，以实现圈养，以便“屠宰”或者谋利。

敢于思考、善于思考、经常思考、深度思考、终生思考，带来的是健康的身体、平和的心态、健全的体魄、不迟钝的大脑、对生死的淡泊。

一个人平和中庸，并不是错，习惯平庸不思考，无意识地随大流去做了违背自己内心意愿的事，有时也不是大错。但如果平庸到不再拷问自己，不思考自我、他人或者周围的对错，如群羊亦步亦趋地盲目跟从服从，进而完全突破不辨道德是非的底线，不尊重生命和生态，最终随波逐流地变成庸人做恶事，虽可用羊群效应作托词，但那就是平庸之恶。

罪恶是邪恶的人作恶，平庸之恶是庸人在特殊的情况下做了恶。人可以不做烈士，但起码不做帮凶。善人做恶也是恶，必将面临后补的道德和法律的制裁和审判，而这是防止个体堕落、社会堕落的重要支柱。

极权专制独裁的基础，就是“人造神话”蛊惑下的群众运动。当整个社会缺乏批判性思维，只允许一个人思考，那么此时，与之附着的众人平庸之恶，可以毁掉整个群体或者世界。有关的事例如反人类的德国纳粹、红色高棉等。

古有一笑话，众人欲聚餐，约定某日每人各自带酒，倒进公用的酒桶中混合勾兑出众人之酒，以共同分享品尝。结果聚餐之日，每人将所带的酒一起混合后，分予各人品尝时，众人都大吃一惊，都不敢声张，因为酒杯中没有一点酒的味道，完全是水！在赴宴前，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小聪明、适时贪小便宜而洋洋自得意，却产生此互害互骗的结果后，以致每个人都无地自容。这就是人性弱点的充分暴露。这就是每个人的微小的平庸之恶，汇聚组合成每人都有份的巨大灾难之恶。

无数突破道德底线的公共伤害事件或者自然生态灾难，如伪劣疫苗、天津爆炸、重度雾霾、2003年非典疫情、严重矿难、响水爆炸、2020年新冠疫情、宾馆倒塌等，其得以发生的共同原因是，众多个不同的预防控制环节被先后击穿，甚至全面失效，而涉及其中各环节的每个人都有了一定的问题或者责任。如果哪怕其中一个环节得以控制，就不会发生如此的巨大灾难，这就是“平庸之恶”造就的恶果。每个人理应不放弃独立思考，不逃避良心判断，心有对法律、生命和生态的敬畏，承担起每个人应有的道德和历史责任，有时，甚至只要有一个人如此做了，或者勇敢或者巧妙地承担起责任，这些向恶的连锁反应就可能戛然而止，物质病毒或者精神病毒的传播就可能会被遏制，社会灾难或者溃败就可能就此被停住。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无权无理由拒绝自己的责任。社会风气的好转、生态的清明美好，需要每个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告别“平庸之恶”。因为任何人都可有机会逃离“平庸之恶”，或者以自己的“平庸迟钝、未充分领会、不小心失误”，反向地应对邪恶的驱使、降低甚至杜绝邪恶的效率和功用。

人拥有大脑，其各个部分有不同的功能（左、右和连接）。人与人之间在大脑和各个机体部分组成与功能的差异性、多样性，就是用于每个人的独立思考。人的肠胃消化有形的食物，将其变成自己有形身体的一部分；人们大脑消化无形的知识、思维和精神，进而形成自己独特的良知、精神和灵魂。失去大脑的人，形同亡身；而有大脑但不思考的人，无疑是行尸走肉的低等动物，没有人类的灵魂。

所以，为了身、心、境的健康，就得留住良心，注重良行，葆有良知，守住道德的底线，因此，我们必须把经常思考、每天思考、共同思考、深度思考，作为一种生存方式、生活方式、享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