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乡”咸阳
纵观中国历史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历代王朝开基建业时,能够完成中国统一大业的,一般都是从边缘地区开始的,而边缘地区中,西北地区又是首选。中国各代王朝中,除明代朱元璋是从东南开始完成统一大业外,其余秦汉、唐宋诸朝,无一例外不是从西北兴兵然后统一中国的。对于这种现象,历史学家更偏爱从当时诸多的历史因素中寻求答案,很显然,这样寻出的答案难免以偏概全。而堪舆家们认为中国广大地域中之所以会出现“成事在西北”这条规律是中国的山川地理形胜所致。堪舆家们认为,按照阴阳五行的观念,东方属木,象征春天,春天是阳光普照、万物复苏的季节,所以凡事之因都可以追溯到东方。而西方属金,象征秋天,秋天是劳作一年丰收之季,所以凡事必收成于西方。
中国的山川地理形胜是东南低西北高,而诸江大河一般都发源于西北高原,成奔腾之势东归大海。这种地理形胜决定了西北地区在军事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统观全局之势。而咸阳所在的关中地区依仗特殊的地理形胜致使关东诸侯攻秦十分艰难,而秦攻打关东诸侯却极其容易。当秦国占领巴蜀地区后,使长江上游和黄河上游连为一势并以此为后援之地时,秦攻打其他各国一如奔腾的长江黄河一泻千里,势不可挡,这是秦国能够完成中国统一大业的重要原因。
秦得关中地理形胜如虎添翼,而关中之咸阳犹如猛虎之利爪,其势不可挡。秦王嬴政据此宝地自然会成就千古帝业。龙凤之姿、日月之表,典雅尊贵的咸阳与秦王嬴政有着密不可分的渊源,对秦王嬴政而言,咸阳是他的“福地”,如果没有咸阳一地对他的庇护,秦王能否成为秦始皇也许就是个未知数。
据说咸阳渭河中曾飞出一苍龙,苍龙是应上天之召来彰显嬴政的“真龙之命”,嬴政即是此苍龙的凡间化身。苍龙出水的那天正当立春,天尚未亮,咸阳城的秦人就三五成群赶往渭水河畔。因为秦王嬴政今天要在河畔进行春祭。当秦王率领众大臣浩浩荡荡地到达祭祀地点时,只听得渭河之水滚滚流动的声音喧嚣异常,但河水却与往日无异,煞是奇怪。
正当春祭大典进行时,渭河河面上却陡然地生出浓厚的雾气来,并且凝聚在一起久久不散。众人正惊骇间,突然发现平静的渭河水突然间波涛如怒,翻腾不止。众人正欲保护秦王离去,突然间,一条黝黑的龙尾在迷雾深处甩出水面,溅起满天水花,浓雾一刹那间消散殆尽。秦王身边所有的人都被从天而降的水花击倒,只有秦王岿然不动。苍龙跃出水面,在空中飞旋三圈,然后飞到秦王面前,巨大的龙头向嬴政连点三次后,苍龙就重新跃入河中,渭河复归宁静。此后,渭河就被秦王称为“圣水”。
秦王渭水河畔遇苍龙仅仅是个传说,并不能成为“咸阳是秦王福地”之说的有力佐证,但咸阳一地的山川形胜与秦王开创霸业的紧密关系却是公认的事实。如果从堪舆的角度考察咸阳一地的“地脉”,堪舆家们会得出非常肯定的答案,那就是咸阳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秦王正是得此宝地的孕养才成就大业的。
拥有“圣水”的咸阳安卧在秦川腹地,莽莽八百里秦川以其浩瀚之胸怀包容着咸阳城。白浪翻飞的渭河从其南穿游而过,其北则耸立着肃穆的九仲山,由于其山南水北俱于阳,故称咸阳。咸阳与其东的长安(今陕西西安)比肩而临,在北方又与甘肃遥遥相望,咸阳自古是中原地区通往西北的咽喉要冲。
特殊的山川形胜铸造了咸阳深蕴绵长的历史。遥远的周人曾在咸阳的山林间留下他们勤谨的身影,在咸阳一带长期活动的周人为了更好地生存,曾于此修筑城邑。公元前350年,秦孝公因喜此地山水风貌,便将国都迁至于此。“秦地最胜,无如咸阳”,所以到了秦王赢政的时候,赢政经过数十年征战,结束了群雄割据的局面后,也定都于此。在后来的王朝史上,汉、唐等十一个朝代也曾将咸阳做为都城或京畿之地,咸阳一度成为中国古代都城中的奇葩。
“秦中自古帝王州”,秦中(关中)是指以长安为中心的渭河平原地区。它东临函谷关,西连大散关,南望武关。由于其域内山水繁稠,沃野千里,所以自然富庶一方。如果当时的秦国人由咸阳一路西行,逾过千陇,则可达到河西一带。如果由咸阳向北进入黄土高原,徒涉数日,则可到达阴山南北,领略阴山风情。如果秦人欲由咸阳抵巴蜀、江汉一带,可向南翻越秦岭。
由于关中四方关隘林立,再加上陕北高原和秦岭两道苍龙横亘为屏,关中在地理形胜上进可攻,退可守,因此一向为兵家之要地。两千多年前,夏王朝之主夏启就曾与有扈氏在此作战。此后一直到明朝灭亡,发生在渭河流域的大战争竟多达近四百次。
关中北部的丘陵地带,高低起伏,相映成势,渭河滔滔不绝地贯穿其间,两岸之地由于有了渭河之水的滋润而膏腴丰满。渭河是黄河最大的支流,它西起甘肃渭源县乌鼠山,东至潼关,北达白于山,南抵秦岭,流域宽广,水清波急,其两岸支流繁盛。渭河的南岸水系源于秦岭,流经石山区,其支流流程都很短,却很充盈,水中沙石也少。渭河北岸的水系发于黄土高原,有三大支流,即葫芦河、泾河、北洛河。其中,葫芦河发源于现在的宁夏西吉县月亮山,流经甘肃静宁县、庄浪县、秦安县、至天水三阳川注入渭河。泾河也发源于宁夏,但却出自宁夏的泾源县六盘山东麓,它直接从陕西高陵县注入渭河。泾河的峡谷河段较宽,水势雄奇。其水系分布呈手掌状,十分奇特。马莲河是泾河的最大支流,第二大支流是蒲河,这两大支流流经黄土丘陵沟壑区和黄土高原沟壑区,使泾河中淤积了大量的泥沙。北洛河发源于陕西定边县白于山南麓,于大荔县境汇入黄河。
雄壮的渭河从源头奔出之后,以不可阻挡之势横穿关中平原,纳入数条来自其他源头的河流,使其更加宽广。发源于秦岭的浐河就是使渭河不断壮大的流脉之一,此河在流经长安时,转东而行,最后与灞河合二为一,汇入渭河。沣河同样是汇入渭河的一大支流,它汇入渭河的交会地带多是历朝建都之所,在其流脉的两岸,也一向为历代王朝所看重,西周就曾在其岸边建都。这些河流犹如条条血脉,使渭河平原愈加湿润肥沃,渭河平原上的秦国人饱受其润泽,从这条血脉中汲取了足够多的山精水气,绵延给子孙后代。
“长天一色渡中流,如雪芦花载满舟。”渭河不仅滋养了秦人,而且还使秦人领略了水之壮美。大水泱泱的渭河奔涌不息,水流平缓处,波光粼粼,涟漪如花。水流湍急处,水花飞溅,似漫天扬花。其岸边树木蓊郁,碧色莹润,鸟语花香,漫山遍野明光秀色。渭河之美令古往今来的诗人吟唱不已。
渭河之水使秦人富足丰饶,也使咸阳成为关中最大的渡口。即使在诸侯并立、烽烟四起的战乱年代,咸阳古渡依然有许多往来的舟楫在此停靠或出行。黄昏之时,渔舟行进在灰蒙蒙的烟黄天光中,岸边高高的水草剑一样刺向天空,秦人或立于舟首,或坐于舟中,望着水天一色,会深感生为秦人之幸。
得天独厚的秦川,由于龙气氤氲的渭河之水的日日渗透,日显丰润。秦川包括长安在内的西起宝鸡,东至潼关的这一带渭河流域。此流域土肥地美,人烟稠密,素有“陆海”、“天府”之美名。秦川以北有半壁黄土高原,即陕北高原。此高原构成了黄土高原的主部,此处风沙大,河水不断侵蚀山地,使得地貌沟壑纵横。陕南山地位于秦岭之南,秦岭山区和大巴山地区即属于此。汉中平原安居在秦岭和大巴山间,是汉水支流的冲积平原。
咸阳因水而丰裕富足,更因山而雄甲天下。咸阳之南的秦岭仿佛一条长龙、茫茫地腾越在秦中南部。美丽的秦岭以其独特的景致凌跃于众山只上。在秦岭以南,青山绿野、繁花锦簇,而在秦中境内,由于秦岭可留住川内暖风,因此此处风和日丽,土地青葱。当地的秦人由于这里山水奇绝,养育了丰盛的米麦,以至于时人的女儿们也不愿离乡外嫁,此纯朴的民风在后世传为美谈。由于咸阳是一块公认的风水宝地,所以在咸阳北塬,先后有许多历朝帝王将相在此修建陵寝,形成了百里陵墓绵延成龙的壮观之象,“渭水桥边不见人,摩挲高冢卧麒麟”,说的就是这种奇观。
地处关中的咸阳不仅山丰水富,而且还是名扬中外的丝绸之路的源头。华夏为丝绸之故乡,历代王朝在与异邦交好、联姻时,往往以丝绸作为贵重的礼物,以示礼敬。华美、精雅的丝绸长久不败地成为华夏文化的象征之一。当年,秦国稍有家资的女子尤喜穿丝绸服饰。云鬓斜挽,银钗点玉,耳上环佩之声叮淙,这样的女子身着淡雅丝绸,缓缓走过如水的明月窗前,只觉生为红颜之幸,即使无旁人赞赏,自己恐怕也要生出千万种的诗情画意来。
据史书记载,最早将丝绸作为国礼而出访各国的人是公元前十世纪西周的周穆王。周穆王从长安出发,栉风沐雨,一路西行,经过迢迢远途,终于到达了现在中亚的吉尔吉斯斯坦。周穆王此次西行,将很多珍宝馈赠给了沿途国家的君王,在那些珍贵的宝物中,其中就有名贵的丝绸。
据说,周穆王带去的丝绸多不胜数,有帛、贝带、朱、锦、组、珠丹、朱丹等。其中的帛为白色丝绸,象征着吉祥。贝带及朱带为饰有贝纹的红色丝带,作装饰用。朱、朱丹、珠丹为绛色绸,十分华贵富丽。组,即是丝绦,为彩织宽丝带。锦则为有多重经线的彩丝织品。这些丝绸在周穆王时代应该是特别贵重之物,只有具备一定身份的人方可使用。由此不难看出,周穆王所携带的丝绸数量庞大、种类繁多,足见当时周之富庶。又有说法说当年周穆王所经之地,就是八百年后张骞出使西域时所遵循的古道。不管此说是真是假,在周穆王之后,从咸阳起步或行经咸阳的商人接踵不断却是一种历史事实,由此可见当年咸阳蔚为可观的盛世之象。
咸阳因渭水而丰,受此宝地孕养的秦王成就大业后便也以“水德”而居。根据五行的理念,周朝属“火德”,代周而兴的秦自然属“水德”。水德旺于十月,所以秦历法中便以十月为岁首;水对应五行中的黑色,秦便尚黑,衣服旌旗都用黑色;水的成数为六,秦的符信、法冠等长、高六寸,车宽六尺,驾车用六马,以六尺为一步。大秦一朝,处处可见“水德”之印痕。秦始皇如此钟情于“水德”除感天命蒙恩之外,更多的是因为拥有众水之丰的咸阳对他一生霸业的孕养,岁月尘烟中,咸阳的山川地理形胜于默默中缔造出一个大秦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