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里的花
一场秋雨一场寒，在无时无刻都萧瑟的日子里，能给里河带来很大慰藉的无非就是食物、热水和被窝。
班里人多密不透风的好处和坏处在秋冬体现得淋漓尽致，从早自习进门开始就不想出去，到晚上吃完饭回来闻到怪异混杂的味道就不想进去，每天的出入班门口之旅都像是一场刺激的丛林大挑战。
里河换了塑料杯子，用它装的热水可以透过瓶壁传出来，上课时用手抓着正好，或者把它放到桌子上，能看见幽幽的橙色光芒散发出来。
风吹得狠了，大家的衣服也贴得紧了，里河和子妍在外面走廊聊天的时间开始变少，大家都喜欢窝在班里不动弹。
就在里河快要忘记周玮找过她的事情时，里河在食堂旁边的锅炉房又碰见了他。那天里河打完水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到方向出来，正好看见周玮和班里的其他男生走在一块。
本就是交情不深的关系，里河没上前打招呼，她就一直默默跟在他们后边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小步走着。不远但是足够可以听到他们高谈阔论的声音，不近是因为避免被发现到时解释不清。
没过多少沉寂的时辰，班里那个矮个子平时拽得要命的男生用很高的嗓门冲周玮喊“进行的怎么样了啊？到底行不行啊你？”
“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典范，还没到时候，再说这不是可以急的事情。”周玮嬉皮笑脸地回他。
“你别忘了我们打过的赌，你当时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的。怎么，现在一看情况不对就怂了？”
“对对，你可别想赖账，那天你那副盲目自信的嘴脸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旁边的男生接过话茬。
“什么也别说了，你们等着到时候看结果就行了。”周玮拍了拍他们两个的肩膀。
男生宿舍离食堂远，里河不能再跟着，直接回了宿舍。
她把暖瓶放下，回想起刚才那些人谈论的内容。完整听到的就几句，虽然没有上下头猜不出个所以然，但她转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仿佛听见谁提了一句“她可真瘦啊”。
是跟之前他问我的子妍的事情有关吗？他跟别人打了个赌要追子妍？好感是可以建立在为了寻求成就感的基础上的吗？但说不定也可能是其他的事情，她得到的信息很少，整合不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想不明白就先放到一边，如果真的是和子妍相关的话，里河也不会置身事外，如果是什么男生间无聊的事情的话，那再往深处想还真是浪费了宝贵的脑细胞。反正日后会出答案，现在费力不值当的。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的课间，里河的目光跟随着往外走的周玮，他在十六班的后门停住，过了一会儿，子妍出来了，他俩个一块往前走，走到里河看不见的角度里去。
快打上课铃的时候他才回来，里河的眼睛又一直盯着他，看他满面春风地回到位置上，然后跟他旁边的人有说有笑地开怀聊着什么。
下了第二节晚自习的课间，子妍在前门冲她摆手，里河立马起身出去。
“我跟周玮在一块了”她带一点欣喜和害羞。
“刚刚他跟你表白了？”里河带一点担忧的意味。
“对，就是刚刚上节课。”
“你立马就答应了？”
“怎么？不可以吗？”子妍反问，她听出来里河好像有别的意思。
“我……”要告诉子妍吗？可是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如果告诉了子妍，周玮应该会否认，那子妍会不会怎么想我？而且就算周玮真的是为了打赌，难道就没有一点以赌注来掩盖真心的可能性吗？那还是……
“我只是觉得惊讶啦，你答应得好快。”
“哎呦，我也不知道啦。反正就答应下来了……”子妍不想深究过多，脑子一热也好，深思熟虑也好，做当下自己觉得重要的决定就好了。
里河不能感同身受，但她理解。她拍拍子妍的肩膀“不管怎样，接下来的日子你有的忙了。”
她两个分开，里河回到座位。
“你看起来一脸有事的样子。怎么，排便不通畅？”程珂和春十都转过头来看她。
“不是，是其他的事情。”里河脑子一顿，“而且我消化系统好得很！”
“一看就和你那位高个子朋友有关。”春十一副了然的样子。
“没错，是有关啦。我听见……”她嘴巴也一顿，不对，这不能说。
“听见什么？”春十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
“是秘密。”里河捂住嘴。
程珂失望地转回头去，春十离里河近，她翻了个白眼“啧，是秘密就别开头。既然你开了这个头，这个秘密你肯定也存不住多久。”
“不，因为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在查明真相前先不往外透露了。”里河守口如瓶。
“一个没有人知道的秘密放在心底，是对一个人的累赘。而把它分享开来呢，就会有其他人帮你平分因它而起的各种心情。”春十不依不饶。
“老师来了，快闭嘴。”再多在她耳旁吹一阵软风，她就要缴械投降了，幸好生物老师款款地走进来了。
第三节晚自习放了学，里河收拾书包的空隙看见周玮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她把东西往包里一塞也赶紧起了身。
正好碰见也出门的子妍，“这么巧。”子妍先跟她打招呼。
“对啊，”里河指指周玮和她，“你俩这是要一块走？”
“猜对了一半，他送我到车棚那边。”子妍脸上起了两坨红晕。
“那我不打扰了，拜拜！”里河飞速地逃走。她本来想悄悄跟上去，可既然都被撞了满怀，那再绕一圈回去说不定子妍都骑车回家了。
里河在回宿舍的路上想起刚刚周玮脸上一直挂着的笑，那笑里有一半是说他知道子妍已经告诉她了。但另一半，他对子妍的那份，猜不透是为了什么。
算了算了，时间一长，无论水有多深，总归都会浮上来。今夜月明星稀，往后的事情等往后再说，赶紧回去用热水泡脚才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