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谜之隧道

“我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超脱于自身，却又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阿尔贝·加谬。

法国思想家、文学家阿尔贝·加谬认为，世界是荒谬的，人的存在是不合理的，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是绝望的。

虽然，人以一种不合理的方式存在于这个世界，这种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反抗，但这种反抗带来的超脱于自身，则是使自己免受荒谬世界的束缚，从而抱有希望。

方享所在的现实世界，同样是荒谬的，因为人类已经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主脑诺亚。

在这个数据传递以毫秒计算的时代里，大部分人类远离了创造和工作，他们已经被享乐主义所支配，感官刺激和精神愉悦造成了娱乐至死的普世观点。

口感能完美贴合每个人喜好的合成美食却让食客们不再满足，音乐鉴赏时AI精准到巅峰的悦耳旋律已不受人们追捧，容貌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虚拟偶像们被批评为千篇一律，似乎万物必须有缺陷才是真实的、正常的、美丽的。

人工智能之作不被称之为艺术，只有大师们琴键上的轻重快慢，似乎才能赋予乐曲中情绪的变化、感情的迸发，也仿佛只有纯粹的线条、色彩等基本要素，才能表达人类画家们的真实情感和自然流露。

然而，真的如此吗？难道其中就没有偏见和主观判断？

而且无论怎么否定，其实人类世界已经离不开主脑诺亚。

每个月信用点补助来自于它的发放，大企业的资金流动和收入支出需要经过它的确认，无人交通工具和私人载具离不开它的导航，甚至每个人的衣食住行仍然绕不开。

真正统治世界的，是主脑诺亚，而并非人类本身。

阿尔贝·加缪的观点真的是对的。

人在面对艰难而机械的现实生存时候，每天都要按照一个节奏和生活模式来生存，必然要产生出我为什么要这么生活，我为什么不能以其它方式生活的荒诞感。

可是，偏偏人就不能以其它方式生活，人还必须要以人现在的方式生活。

于是，这就产生了荒诞感。

这种荒谬感现在延续到了七海中，一部分玩家认为，七海的原住民与玩家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除去虚拟的框架，他们同样是一群会生老病死、有思想有情感的活人，甚至有的玩家选择了与原住民谈恋爱和结婚。

但是同样的，大多数玩家认为游戏就是游戏，哪怕第二世界几乎和现实一模一样，但玩家们可以不断复活，而原住民的生命只有一次。原住民们不等同于生命，而是NPC和信息流数据。

在方享的心中，他是个不粘锅主义者，并不是个感性的人。

他不是来七海中寻找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哲学，他只想摆脱现实中如同山一样的特殊压力，不过他也不会把原住民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喜欢以自己的角度去体验七海的世界，遵从本心顺其自然溶于其中，或许还有那么点点的自私和狡黠。

在七海之中，原住民对待奴隶并不算友好，尤其是身为矿工的官方奴隶。在日以继夜的连续作业三天，损失了二十个奴隶生命的情况下，矿井深处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与方享先前预测的不同，矿工们并未接触到合金地面的边沿，而是无意间在侧方打通了一个神秘的古隧道。

下方监工不敢擅自进入，于是来到看守室这边通知特使方享，听从他的定夺。

在接到了方享的远程视频通知后，杨李带着学生杰克乘坐豪华马车赶了过来。之后徐水儿上线，方享一行人便整装待发，准备前往地底深处。

杰克是伯爵的独子，方享的本意是让他留在地面安全区域，无奈长相俊美的小正太并不同意。

一身棉麻制翻拨领、多口袋的卡曲服穿在杰克的身上，让他显得精神抖擞英气逼人，原先总是睁不开的碧玉眼睛此时明亮有神。

他的腰间皮带右测，别着一把精致花纹的燧发式手枪。而在左侧的位置，是一把锋利无比、闪着寒光的刺剑。

为了证明自己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不会扯大家后腿，杰克还特意将配剑拔出舞了几个剑花。半吊子的方享实在无法判断小正太的剑术，究竟处于什么水平。

不过杰克腰间的那把手枪，他可以肯定绝不是样子货。光从外表上来看，方享觉得对比自己的，手枪的制作上明显更为精良，想必不是什么凡品。

负责挖掘的奴隶们全部被赶了出来，从城堡内调派过来的士兵接管了整个矿区的防卫工作，所有矿工和看守都处于待命状态。

克利特矿区被封，很多玩家矿工们迷惑不解，提出了抗议，但是没有任何人去理睬他们。

有些头脑灵活的玩家打开了直播，将克利特岛矿区发现珍贵宝藏的谣言，通过网络进行了大范围的扩散。

东海各地的很多冒险者团队，开始搭船前往克利特岛，这种意外的情况方享并不知情，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有办法制止。

此时的方享正在二百米深的空旷地下，凝望着正前方的碎裂大洞，就像是在一堵墙的最中间砸开了缺口。

壁内和壁外仿佛两个世界，众人都没有发话，每个人都在看着方享。

连身份很高的杰克也同样如此，在他年少的想法中，学者们和自己的老师一样，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方享自然不会在临门一脚的时候选择退缩，在接过了小队长杜赫递过来的马灯，他用沾水的纱巾缠绕了口鼻，便第一个迈过了石壁，进入了隧道之中。

在等待杨李他们的时候，隧道口已经通风了七、八个小时，空气质量虽然还是很差，却没有毒气的产生。

至少方享算是赌对了，下面并不是一个火山口，而是人工制造的产物。

隧道很高，高达五米，比外面的矿洞要高的多。隧道的上方和两侧，岩石被打磨的光滑整洁，只有脚下的地面是合金材质打造的。

这些合金的地面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向下的阶梯，每个阶梯的长度和高度让方享有些不太适应，他确信修建梯子的主人们，一定是身高腿长的大个子，“他”甚至可能超过了四米。

难道下面是巨人族的遗产？方享满头的雾水，虽然他知道自己假想的牛头人可能不靠谱，但真实情况也许比他假想的还要荒谬。

有一点他还是可以确认的，打造隧道的神秘种族，在冶炼金属的工艺上，要远远超过东海的任何国家。

隧道蜿蜒而下，方享足足走了将近十分钟，才来到尽头。这里是一座雕刻着古朴花纹的灰色双开大门，只不过或许年代久远之故，花纹已经模糊不清了。

大门好像没有上锁，不过方享试着推了推，厚重的门扉纹丝未动。

身后四个强壮的卫兵走上前来，他们一起用力推着右侧的大门。

“吱~吱~吱！”随着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灰色大门被打开到可容一个人通过的缝隙。

方享当仁不让，第一个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