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扶风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在到达扶风县之前，殷怀清觉得它会如同它名字那样扶风而上，应该是极其繁华的。
然而，事与愿违，扶风县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县，跟肃原县相差不大，甚至有所不如。
他们投宿的客栈十分简陋，把老板算上也只有两个人。这里虽提供了一个破旧的灶台和柴火，却没有厨子，客人们都得自己动手。
所幸，这＂年＂还不算完全过去，各路商户、镖局都没有开门，此时的客栈十分冷清，殷怀清很快就排到了“厨房”。
江尚寒不愧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物，做起饭来十分熟捻，煎炸煮炒都不在话下，不过令他意外的是，殷怀清的厨艺似乎也很不错。
＂小清，你这做饭的功夫谁教你的？＂吃饭的时候，江尚寒问道。
＂我娘亲啊。＂殷怀清道，＂我娘亲说，她总会有不在我身边的一天，我得学会照顾我自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亲就开始教我做各种事情了。＂
江尚寒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娘亲当真是未雨绸缪……＂
＂是啊，我娘亲可厉害了，她什么都会。＂殷怀清笑眯眯地夸道，不过转念一想，心情顿时就不好了，＂也不知道娘亲现在在哪里？＂
＂放心吧。你娘亲能够将你照顾得这般好，说明她应付世事很有一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还是你更让人担心啊。＂江尚寒安慰道。
殷怀清默默扒着饭，半晌无语。
＂这样吧，等此事了结之后，我们跟你爷爷借几个人，中原西域都找找，总能找到的。＂江尚寒看着殷怀清可怜的样子，摸摸他的头道。
殷怀清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客栈中尚有一二位客人，大约是漂泊在外，赶不回去过年，才在这小店中将就。近旁有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更是一杯接一杯喝得大醉。
殷怀清闻不习惯酒味，虽初时觉得香甜，但熏得久了又觉得恶心。
江尚寒看着远一点的酒鬼，没有察觉到殷怀清的不适。
＂你这小儿，怎的一直盯着在下？＂那个书生摇摇晃晃来到殷怀清跟前，手指近乎戳到殷怀清脸上。
＂没有没有，我没有看你。＂殷怀清连忙站起来解释道。
＂你这小儿，忒无理了。＂书生眯着眼指着殷怀清晃了晃。
江尚寒忙把殷怀清拉到身后，本想赔个礼道个歉算了，然而话尚未出口，书生身子一歪，直接躺在桌上睡了起来，汤汁沾了一身也未察觉。
殷怀清有些慌张，扯着江尚寒不知所措，＂叔叔，他不会……＂
江尚寒只是叹了口气，招来小二将人扶走便作罢了。
＂真是好心。＂另一个目睹全程的客人冷笑一声，不阴不阳道。
＂你是什么意思？＂殷怀清道。
江尚寒扫了那人一眼，将殷怀清拉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急，他夸咱们心肠好呢。＂
我怎么觉得他是在挑衅！殷怀清心道。
＂年纪轻轻，脾气倒挺大。＂那人斜了江尚寒一眼，又道，＂这也是你们家公子吗？长得没有另一个好看。我说你们又来这里做什么？我们早就说了，扶风县绝不做那背弃祖宗的买卖……＂
殷怀清听得一头雾水，江尚寒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人唠叨，却不动怒。
良久，江尚寒冷笑一声，拉着殷怀清出门去了。
＂叔叔，刚刚那个人说的背弃祖宗的买卖是什么？＂殷怀清忍不住好奇道。
＂哦，没什么。＂江尚寒随意找了一个小摊坐下，要了两份抄手。
＂这不是上次来我们这里的大爷吗？＂路人一眼瞥见江尚寒，立刻凑近前来，满脸堆笑道：＂大爷，现在你们还赁铺子吗？＂
＂哦，不赁了。＂江尚寒淡淡道。
＂大爷，之前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趁热打铁，抬高租金。＂路人点头哈腰道着歉。
江尚寒挑了挑眉道：＂趁热打铁？＂
那路人呆愣了片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笑道：＂瞧我这脑子，趁火打劫趁火打劫。大爷您千万别跟我们粗人一般见识。＂说着，他又不愿被人知道似的靠到江尚寒耳边，轻声道：＂如今我那里正好有两个极旺的铺子，大爷若是有意，我愿降低两成租金。＂他伸出两个手指，在江尚寒眼前晃了晃。
江尚寒不急不缓，喝了口热腾腾的汤，似是犹豫道：＂两成？＂
那路人见状，觉得有机可乘，忙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样子，＂狠狠心＂道：＂四成。不能再低了。＂
江尚寒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家老爷如今不在这里，我也只是个下人，没有办法擅自做主的。＂
那路人听得目怔口呆，上下打量了江尚寒一番，嘟囔道：＂看着不像啊。＂
江尚寒轻笑一声，不再理他，低头吃起了抄手。
路人见江尚寒不理会自己，又无利可图，只觉得无趣，便念念叨叨着要离开。
江尚寒表面上虽不愿理会那路人，其实一直暗中盯着他。毕竟，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中，极其无赖，反复无常，唯利是图。
路人念叨什么，江尚寒不甚在意，骂他也好，怪他也罢，只要不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路人边说边走，很快便走的甚远，江尚寒这才收回心思。
老板给每碗抄手都搁了足足的辣子，江尚寒吃得甚是过瘾，只是苦了第一次接触辣子的殷怀清，被辣得涕泪横流。
＂老板，再做一碗馄饨，不要辣子。＂江尚寒见殷怀清吃一口抄手喘好几口气，满脸通红泪流不止的样子，既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阻止他再吃下去，又给他倒了水，让他漱口。
＂吃不下就不吃了，下次不要这样了。＂江尚寒拍着殷怀清的背，道。
＂我只是从未吃过这个味道……＂殷怀清大着舌头说道，＂觉得好新奇……＂
＂这位也是徐家的小公子吗？＂小摊的老板动作极快，笑眯眯地将一碗撒了少许葱花的抄手端到桌上。
＂是啊。＂江尚寒笑着回应道。
＂他长得与你家大公子不是很相像呢。＂老板轻声赞道，＂你家大公子可是个难得的美人。＂
＂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嘛。＂江尚寒开玩笑道。
＂说起来，半个月前，你家老爷和大公子还从这里路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