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梦
啪嗒——
静悄悄的少女时代宿舍中，金泰妍小心翼翼地关上卧室的房门，一头扎到床上，拿毯子蒙住头，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哟，约会回来了。”旁边的床上传来一阵幽幽的女声。
金泰妍一个激灵，她连忙起身朝旁边看去。
只见对面黝黑的空间里，手机屏幕那微弱的荧光映衬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Sunny，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阿一西，你这一回来又是换衣服又是喷香水的，我怎么能睡得着啊。”Sunny抓了抓头发，爬起身，打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驱散了室内的黑暗。
但是在Sunny的眼中，对面床上那个娇小的人儿却没有一丝约会过后的满足和愉悦。
金泰妍抱着自己的双腿，缩成一团，满脸烦躁，其中似乎还夹杂了几分不安。
就好像，金泰妍又变成了那个出道前夜的金泰妍一样。
Sunny坐到了金泰妍身边，轻轻搂住了这个心思一向很重的女人，“泰妍啊，怎么了，约会不好么？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这样不安的金泰妍，还是Sunny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看到。
“没有，oppa很好。”金泰妍靠在Sunny的肩膀上，摇了摇头，“就是太坦诚了。”
“太坦诚了？什么意思？”Sunny有些不明白，男人坦诚一些不好么？
“Sunny 啊，今天我和oppa在车里接吻了。”想到了车里发生的一切，金泰妍红了脸，到现在她还是觉得那时候自己的胆子有一些太大了。
“嗯，然后呢？”Sunny轻轻拍着金泰妍的肩膀问道。
“然后都很好啊，你看，我都把戒指给oppa戴上了。”金泰妍向Sunny展示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
“哦，还有这个玉~这可是oppa从小一直戴到现在的。”金泰妍还提起了胸前的挂饰示意道，“现在这是我的了。”
“那今天都很顺利啊。”Sunny有些不解，今天的一切听起来都很美好啊，可为什么金泰妍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金泰妍犹豫的张了张嘴，有些事情，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呀，我可是你的恋爱指导啊！你这是遇到问题了，遇到问题就要解决，要不然以后可是会有大麻烦的。”Sunny一脸笃定，“怎么，你想以后和那位因为这些问题分手么？”
“没有！”金泰妍直起身大声说着，然后她好似下定了决心，又靠在了Sunny的怀里，缓缓开了口，“oppa的对面住的是李知恩。”
“李知恩？”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Sunny实在有些摸不清头脑。
“就是IU。”
“啊？”Sunny惊讶的呼出了声，“那她和那位有什么关系？”
“oppa是李知恩的老板。”金泰妍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牛宇一和李知恩在工作上的关系简化一下说出来。
“所以，IU是那位的公司的签约歌手，然后住在那位的对面，是这样么？”Sunny简单的整理了一下逻辑关系，“那这跟你和你的那位有什么关系？”
“她和oppa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而且她和静一关系也很好。”
“然后呢？”
“她喜欢oppa。”金泰妍烦躁的说道，“和我的喜欢一样的喜欢。”
“等一下，让我理理。”Sunny把金泰妍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来，让她在床上坐好，然后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就是说，那位人气歌手IU，是你的那位的下属，现在住在那位的对面，还喜欢那位？”
“简单来说，是这样。”金泰妍点了点小脑袋。
“泰妍啊，这样才正常嘛。”Sunny用食指点着自己的饱满的嘴唇，感叹着说道，“就凭那位的那个条件，那个身材，那个气质，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对手，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披上婚纱和他结婚啊……”
“呀！”金泰妍不满的叫了一声，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把这件事讲出来的，“我可是想问你怎么办的，你就和我说这个？”
“哎呀哎呀，好了。”Sunny连忙又抱住金泰妍，“我这不是在肯定你选男人的眼光么。”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金泰妍把头埋进了Sunny的胸口，闷闷地说道。
“这件事情首先要看男人的态度啊。”Sunny耸了耸肩，“那位这不是都把事情告诉你了么，这么坦诚说明他没什么其他心思啊。”
“嗯。”
“对了，还有，那位IU知道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么？”Sunny有些好奇的问道。
“oppa他说李知恩知道，他告诉她了。”
“你信么？”
“我信，oppa是不会骗我的。”金泰妍很肯定这一点。
“那你在担心什么？那位都这么老实的和你报备了。”
“Sunny啊，我们马上就要去日本了对不对。”金泰妍并不回答，只是问出了一个新问题。
“对啊，你可是队长，这些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
“她是不会放弃的。”金泰妍在Sunny的怀里蹭了蹭，“就像当初我没有放弃一样。”
“但是啊，Sunny，我现在连和oppa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到啊。”金泰妍喃喃说道。
“你要相信你的那位啊。”Sunny理了理金泰妍的头发，安慰着她。
“我也很想相信他啊。”金泰妍苦笑了起来，“但是Sunny，上一个完成从妹妹到情侣身份转换的人，就是我啊。”
“这……”Sunny一时语塞。
“那么，既然我可以，那她为什么不行呢？”金泰妍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和我在一起，我们会很久很久的见不到面。
而她呢，打开门就可以看见oppa。
Oppa是一个很难改变生活习惯的人。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
时间久了，是不是oppa他就会习惯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我，而一直有她？”
“不会的，那位不是这样的人。”Sunny只是轻轻拍着金泰妍的后背。
“是啊，oppa不是那样的人，但时间总会改变一个人的啊。”
金泰妍一直觉得牛宇一身边的那个位置只会属于她。但是，在这一刻，一股巨大的不安已经让她有些无法呼吸。
金泰妍很感激牛宇一的坦诚，她明白，他是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
但现在，她宁愿不知道这些，她宁愿他不告诉她。
自己因为行程见不到他，而李知恩那个女人却可以用各种理由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Sunny，你知道么？在oppa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很生气。”
“嗯。”
“我很想对oppa说，你为什么还要住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能离她远一点，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坏女人还在，为什么那个坏女人要和我抢……”金泰妍在Sunny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但我说不出口，Sunny，你知道么，我觉得她就是想让我生气，让我去质问oppa。”
“嗯。”现在已经不需要Sunny做出怎样的评论了，她只需要静静倾听就好。
“也许，她会觉得我受不了，我会累，我变了，最后我会离开。”金泰妍喃喃道，“可是，我不会变啊，我怎么会变呢，我怎么能离开呢？”
“泰妍啊……”Sunny有些心疼。
“时间还长，我们的结局都还没有确定。那Sunny，oppa和我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不知何时，金泰妍已经红了眼眶，“Sunny，我好害怕啊，我害怕到了最后的时候，他的身边会有一个对着他笑的女人，但那个女人却不是我。”
“不会的，不会的，泰妍啊，你和那位一定会一直走下去的。”
“Sunny啊，好奇怪，明明今天我很开心啊，我和oppa见面了呢，oppa来给我应援了哦，我还吃了oppa做的爱心套餐。”
金泰妍抱紧了Sunny，她是如此的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但是，为什么呢，我的脑子里一刻不停的在想象着oppa和其他女人相处的画面，他会对着她笑，他会喂她吃饭，他会哄着她，他会用很温柔的语气对她说话，但那个她却不是我。”
“Sunny你知道么，我是第一次觉得那个女人可能不是我。”不知何时，金泰妍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我第一次觉得，当我们走到最后的时候，站在他的身边的人，会不是我。”
“泰妍……”
“明明一切都很好啊，明明什么都没发生，明明我们现在很幸福，明明oppa他没有骗我，明明这些都是我的幻想。”
“Sunny，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现在我的心这么疼呢？”
……
夜渐深，心微凉……
“泰妍！”
黑暗的卧室里，牛宇一惊恐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只是梦……么。”
看着房间内这熟悉的摆设，牛宇一定了定神，苦笑不已。
看了下表，他居然已经睡了3个小时，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他，居然做梦了。
一个很痛苦的梦。
他起身，想去厨房接点水喝。
但当他站起身的一瞬间，居然踉跄了一下，就好像，他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了一样。
厨房里，牛宇一第一次直接喝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水，冰冷的液体划过食道，让他头痛欲裂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但那股烦躁感，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
砰——砰——
“呼……呼……”
公寓的健身房里，牛宇一用尽全力狠狠击打着那个沉重的沙袋。
沙袋的支架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高高隆起的肌肉间汗水顺着沟壑肆意流下，并随着男人的动作不断向四周挥洒着。
房间里，炽热而沉闷。
牛宇一并没有戴上拳套，手上只是简单的缠着布条，因为只有那被沙袋粗糙表面磨砺着的疼痛感，才可以让他的大脑稍微冷静一些。
话虽如此，但梦里的种种还是一刻不停的在他脑中浮现。
他梦到金泰妍了。
……
砰——
梦里，她还是那个她，还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她。
砰——砰——
梦里，她在深夜开车去赴一场约会。
砰——砰——
梦里，她接到了那个男人。
砰——砰——砰—
梦里，她在车上，对着那个男人温柔地笑。
砰——砰——砰——
梦里，她抚摸着那个男人的侧脸。
砰——砰——砰——
梦里，她吻了那个男人的脸颊。
砰——砰——砰——砰——
梦里，那个男人，不是他。
砰——砰——砰——砰——
梦里，那个男人，是今天遇到的那个喜欢她的后辈。
砰——砰——砰——砰——
梦里，一年，两年，三年；
在车上，在舞台上，在颁奖典礼上，在演唱会上，她站在那个后辈身边，羞涩而又幸福的笑着。
砰——砰——砰——砰——
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边，但她却看不见他。
砰——砰——砰——砰——
可无论他怎样怒吼，怎样靠近，怎样努力，她依然看不见他。
砰——砰——砰——砰——
他想逃离，他不想看见这一切，可他一动都不能动。
他被迫，要一直看着这样的她。
砰——砰——砰——砰——
他想让自己醒过来，他哀求着，他哭号着，他疯狂的痛骂着。
可是他依然没有醒过来，他依然被逼着一直看着她。
看着那个对后辈露出了幸福笑容的她。
砰——砰——砰——砰——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但梦里的一幕幕，那些无比真实的细节，让他无法分辨。
砰——砰——砰——砰——
他想忘记这场梦，但关于这场梦的记忆却变得愈发清晰。
砰——砰——砰——砰——
这，会是他和她未来的结局么？
她看着一个男人，眼神温柔，脸带笑意。
但那个男人却不是他。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啊！！！”牛宇一怒吼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拳狠狠打在了沙袋上。
沙袋高高弹起，摇晃不止。
牛宇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高大的身影，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停的喘息着。
镜子里，他的身边没有她。
梦境里，她的身边没有他。
他沉默了一下，狠狠一拳打在了镜子上。
砰——咣——喀嚓——噼里啪啦——
裂纹像蜘蛛网一般在镜子上扩散着，碎裂的部分不断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锋利的玻璃边缘划破了男人的手，缠绕在男人手上的布条渐渐染上了暗红的颜色。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但男人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般，一拳接着一拳，狠狠打在那沾染着他血液的镜子上。
好似这样，就可以让他忘记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有些踉跄的后退着，无力的靠着墙壁，滑落在地。
男人对面，残破的镜子上满是血红色的裂纹。
看着镜子中自己那支离破碎的倒影，牛宇一用手捂着脸，哈哈大笑。
被血浸透的布条染红了男人的脸庞，他的鼻间满是血液特有的铁锈味。
但这所有的一切，牛宇一都毫无所觉。
他只是在笑着，肆意的笑着，疯狂的笑着，笑到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起来。
明明现在金泰妍身边的人是他，明明他才刚刚见过她，明明现在的她属于他。
但梦中的一切，就像是烙印一般狠狠刻在了他的心底，好似在每时每刻嘲讽着他，提醒着他。
他，居然会觉得，那场梦里发生的一切才是她应有的结局。
他，居然会觉得，在她的故事里，不应该有他。
他，居然会觉得，陪着她一起走到结局的，会不是他。
那，他是什么呢？
牛宇一突然很想喝酒，也许喝到不省人事，喝到昏天地暗，就可以忘记这场梦了吧。
这只是一场梦啊。
只是一场梦而已。
但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疼呢？
房间的角落里，那枚她送给他的银色戒指上，闪过一丝清冷的光芒。
夜色撩人，更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