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会议
昏暗的地下审讯室内，火把的光芒在石墙上跳动，投下摇曳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混合着木炭燃烧的气息。
阿尔弗雷德缓步走近，火光在他高大的身影后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的靴子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让两个年轻人微微颤抖。然而，当他开口时，声音却出人意料地温和：“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少女梅莉颤抖着抬起头，一缕散乱的银灰色长发从她沾满尘土的脸颊边滑落。
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睛中满是惊惶，却依然倔强地直视着阿尔弗雷德。这种眼神，他在其他奴隶脸上很少见到。
“大人，我...我的名字是梅莉，这是我的弟弟伊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哀求，“求求您放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伊恩是个瘦弱的少年，但在姐姐说话时，他悄悄挪动身子，试图挡在她身前。
他的衣服已经被划破，露出手臂上的擦伤，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这些伤痕，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姐姐免受伤害。
“是谁的主意？”阿尔弗雷德轻声问道，目光在兄妹二人之间来回移动。
“是我。”
“是我。”
两姐弟异口同声地回答。火光照亮了他们年轻的面庞，映出相似的倔强神色。
阿尔弗雷德笑了，这种笑容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谁？”
“大人，是我。”梅莉惊慌失措地回答，她的手指紧紧抓住破旧的裙摆，“伊恩只是...只是听从了姐姐的话，请放过我的弟弟。”
“不，是我！”伊恩立刻反驳，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微发颤，但仍强装镇定，“我想带姐姐逃到森林，就像卢修斯他们那样。”
梅莉立即伸手去捂弟弟的嘴，但为时已晚。卢修斯这个名字像一把利剑刺破了室内的宁静。
审讯室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连火把的光芒都变得黯淡了几分。
阿尔弗雷德缓缓抬起手，制止了他们的争执。
他已经看到了想要的东西：在恐惧之下，这对兄妹展现出的勇气和忠诚，即便是对彼此的忠诚，也足够珍贵。
“回去吧。”他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大步走向铁门。
推开审讯室的铁门，潮湿阴冷的空气瞬间被走廊里的温暖取代。
塞巴斯蒂安一直在外面等候，看到主人出来，立即躬身行礼。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苍白的头发和深陷的眼窝显示出这位老管家最近的操劳。
“把他们放了，不要伤害他们。”阿尔弗雷德沉吟片刻，语气平静地补充道，“给那位告密者一点奖励吧。”
“是。”塞巴斯蒂安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答应下来。
“来我书房一趟，亚伦你也过来。”阿尔弗雷德边走边说。
亚伦从阴影中走出，他褐色的短发还带着夜间巡逻的露水。
自从皮尔斯被刺客贝奥杀死后，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就接任了守卫队长的位置。
他脸上的伤疤在火光下格外醒目，彰显着一个合格卫兵的威严。
三人穿过幽长的走廊，脚步声在石质地面上回响。
晨光透过高处的彩绘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色彩。
两侧的墙壁上挂着霍华德家族历代先祖的画像，他们严肃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旋转楼梯的扶手上雕刻着精美的藤蔓花纹，每一级台阶都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这是塞巴斯蒂安多年来严格管理的成果。
清晨的阳光从高处的窗户洒落，为大理石台阶披上一层金纱。
二楼的书房位于庄园西翼，是男爵处理政务的地方。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晨光透过三扇高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为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红木书架整齐地排列在墙边，上面摆满了皮质精装的典籍。
有些书籍已经泛黄，但在精心的保养下依然光洁如新。
靠窗摆着一张墨绿色天鹅绒沙发。
书桌是一件家族传世的艺术品，深色的红木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每一道纹路都诉说着霍华德家族的荣耀与历史。
尽管已经从男爵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一切，不过阿尔弗雷德内心还是感觉有点梦幻，龙裔贵族和奴隶的生活品质真是天差地别，这也坚定了他推翻帝国的决心。
在这张承载着霍华德家族记忆的书桌后坐下，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
“我想要组建一支新的卫队。”他直入主题，声音不容置疑。
塞巴斯蒂安和亚伦对视一眼，并没有显出太多惊讶。
四天前，在东边森林的遭遇让庄园元气大伤。那头传说中的黄金巨狼夺走了十几名精锐卫兵的性命，紧接着又发生了刺杀事件，虽然刺客最终失手，但这连续的打击已经让男爵对庄园的防御系统感到不满。
“我想从奴隶中选拔。”阿尔弗雷德这句话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亚伦猛地抬头，布满伤疤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从奴隶中选拔？大人，这...”他下意识地看向塞巴斯蒂安，希望老管家能说些什么。
毕竟，在卡诺斯帝国，绝大多数贵族的卫兵都是由帝国奴隶司专门培养的卫奴担任。他们通常都有着高大的身材，不凡的武艺，以及对主人的忠诚。
“确实有些冒险。”塞巴斯蒂安谨慎地开口，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忧虑，“大人，恕我直言，他们的身体素质可能没法和卫奴相比。”
阿尔弗雷德站起身，走到窗前，晨光照亮了他刚毅的侧脸。
“培养需要时间，”他凝视着远方，仿佛在看着某个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未来，“但他们有其他人没有的东西。”
亚伦和塞巴斯蒂安摆出聆听的姿态。
“求生的意志，反抗的勇气，还有改变命运的渴望。”
阿尔弗雷德转过身，目光炯炯，“看看刚才那对兄妹，一个少年能策划逃跑，一个柔弱的少女敢为了保护弟弟挺身而出。这种品质，比任何武艺都珍贵。”
这一席话让房间陷入沉默。